郑楚轩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中，默默地注视着离去的两道背影。
很快，身着银甲的凌天与黑红战甲覆体的顾月，化作两道流光，撕裂云层，消失在天际尽头。
天空中，那轮妖异的血月依旧高悬，散发着朦胧而遥远的光辉，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释然的弧度。
那双历经风霜的眸子里，倒映着过往数十年的恩怨纠葛、并肩作战、以及那些深埋心底、未曾言说的情愫。
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目送故人远行的平静。
随着凌天、顾月、紫帝这三位星环境强者的相继离去，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星环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远方，那艘庞大如山的十字星舟，缓缓降低了高度。
最终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般，带着沉闷的巨响，狠狠地“钉”入了下方一片狼藉的平原地带，激起漫天烟尘。
凌峰那尊顶天立地的血海法相，也随之轰然消散，化作无数道血色的能量丝线，如百川归海般，迅速收拢回他本体所在的小世界之中。
几乎在同时，南区控制室内。
凌缘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即将触及警戒红线，她当机立断，立刻切断了与星舟核心的精神连接，从操控状态中退了出来。
就在她断开连接的刹那，体内那股属于龙血染的暴戾气息一阵翻涌，险些失控。
幸好她退得及时，才没有触发星舟南区那针对“龙血染”的底层防御机制。
失去了四位掌控者的持续能量供给，庞大的星舟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舰体表面流转的幽光迅速黯淡下去。
最终只剩下核心能源舱区域，还闪烁着微弱的，代表待机状态的指示灯。
主控室内，光芒一闪，江弈的虚拟化身挥手间打开了四道稳定的传送门。
凌峰、凌缘、龙复、江星四人依次从中走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星辰境的实力，来强行驾驭这种级别的星舟，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江弈的虚拟化身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即便是在凌缘全盛状态下，她的精神力最多也只能支撑半小时的完全操控。超过这个时限，精神力就会彻底枯竭，甚至有伤及本源的风险。”
江弈虽然为此谋划了十几年，但真正实践下来，才发现问题远比预想的要多。
没有龙血染的影响，众人对星舟的掌控一样是问题。
“你没办法屏蔽南区的底层规则么？”凌峰皱眉问道，“你不是已经成了这星舟的智能？”
“我只能控制人族大能改造的那些，而南区部分底层规则是由妖族秘纹控制的，我无法将其隔绝，否则整个南区都会瘫痪。”
“废物。”
江弈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凌峰争辩。
这小子实力见涨，气人的本事也是与日俱增。
这时，江星挥手调出了星舟外部的高空俯拍画面，投射到主控室巨大的光屏上。
当画面清晰呈现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光屏中，原本那座巍峨庞大、作为天夏国东部沿海最重要屏障的魔都军事基地，此刻........已经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令人心悸的深坑，以及周围辐射开来，绵延数十里的断壁残垣。
所有曾经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高耸的建筑、纵横的街道，全部化为了齑粉。
整个基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大地上硬生生抹去！
“魔都基地........完了。”江星的声音带着沉痛，“必须立刻联系江南市方面，重新选址建设防御枢纽。”
众人默然。
眼前的景象，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诠释了“星环境”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毁灭性力量。
那简直是行走的天灾，是真正意义上的“陆地神仙”！
“真是........可怕的力量。”江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也难怪星环境会被尊称为‘圣人境’。有这等存在坐镇，寻常的兽潮确实不再是威胁。”
然而，强大的个体力量，也带来了更复杂的人类社会生态。
这二十年来，人类联盟之所以没有彻底分崩离析，外部有永恒圣教虎视眈眈是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永恒圣教势微，联盟内部各种矛盾便开始浮现。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矛盾所在：
没有外部压力时，内斗不止；
一旦强敌环伺，又能迅速团结一致。
“其实，我更想不通的是.........”江星话锋一转，眉头紧锁，“为什么常胜将军凌天，最后明明有机会，却放走了紫帝？紫帝已被我们重创，以凌天展现出的空间法则造诣，再加上顾月从旁辅助，即便要付出些代价，将他彻底留下也并非不可能。”
“原因并不复杂。”江弈的虚拟化身眼中数据流平静地闪烁，“凌天既然已经触及并掌握了高深的空间法则，那么他很可能通过某些我们未知的途径，窥见到了某种未来的可能。或者说，他预见到了某些需要紫帝这份‘力量’去应对的更大危机。”
“你是说........他也看到了那个‘末日’？”
江星神色一凛。
“不确定，但大概率与此有关。”江弈点头，“他蛰伏二十多年，突然现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解魔都之围那么简单。必然有着我们尚未知晓的宏大布局。你我都了解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个人恩怨完全左右的人。”
江弈和江星的资历都比凌天要老，但两人对这位“常胜将军”是由衷敬佩的。
当年京都局势，是他力挽狂澜。
当年西疆市被屠杀，也是他奔袭四千里，一夜制敌！
还有南海战役，藏区血战，北境遗迹之战........
常胜将军的名声，是通过一次次救国战役打响的，就连江弈扪心自问，也做不到这一切。
但凌天究竟在谋划什么？
江弈就算动用时间法则进行推演，也只能看到一片被迷雾笼罩、因果线错综复杂的未来，强行窥探，甚至可能遭到反噬。
见江弈也说不出了所以然，江星便不再追问。
他看向凌峰三人：“星舟暂时就在这里停放了，我正好也去一趟江南市。好久没去看看了，上次去最后还被他们抓去京都软禁........”
凌峰笑了：“你要是展露真实实力，谁能抓你？而且抓你的人，我已经杀了。”
“凌啸海死了？”江星一愣，“什么时候？”
“你在遗迹的时候。”凌峰道，“连小世界都被吞了，没了。灵魂也散了，就算我招魂都招不到他。”
“好惨。”江星脸皮一抽，“你小子，下手真狠。”
“跟我没关系，是他自爆。”凌峰淡漠道，“若不是他吃里扒外，你以为缘缘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