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60小时制纪念大手表
“还可以这样吗？这……”
严告放下水杯，即刻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划了两道，说：
“那这……不就相当于给一个普通的人一个罪名，然后就让他成为了可以买卖的东西了嘛，那……那这样下去，不就相当于，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都没有自主权了嘛，像是卖身，和做奴隶。”
“对，这事情多着呢，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能量大的都在他们那边，人家叫两个警察就把我爷爷带走了。我的爷爷在监狱里面同样没有什么帮派，也没有加入什么小的各类自保的小团体，他依旧是被孤立，当然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白干活之后，那些人的承诺就没了，空屁一个，后来倒是有了几个人，算是一个小组吧，能和我爷爷说到一起去，不同的监狱，不同的人，但差不多的思想，那些人同样是被算计被坑害，他们还是不理解我爷爷的想法，甚至觉得我爷爷太极端，有什么幻想症，啊，我爷爷说多了呢，他们就觉得他就是那样，有双人格之类的毛病，他当时就发现了，很多人的思想都是僵化的不变的，被世界上现存的这些东西给桎梏住了，那，基本就剩下任人摆布啦。”
弗洛伊德拿过水杯，猛喝了几口水。严告在本子上记着监狱里人的一些问题。
“他没有碰到同志，正因为如此，我爷爷格格不入吧，是格格不入……好词。所以，我今天就是不一样，有变化了！我爷爷那时候……都很难啊，地球转得一天比一天慢了，直到一天24小时都在黑暗里，联合政府还搞出了一个什么60小时制，没用的玩意儿，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告诉人们，这是刹车时代了，过去熟悉的地球要远去了，什么都要变了，一去不复返的那种，换个方式不行吗？尽整些没用的，把人们的生活弄得更加乱七八糟。”
弗洛伊德发现自己真能说。他知道是碰到了同志，高兴之余，就管不住嘴了。那就说吧，今天，这个嗓子和舌头必须高负荷运转。
“这，60小时制一搞，月要怎么算，年要怎么算？剩下的七七八八怎么算？就是图个新鲜，仅仅看一天而已，这不，几年前又改回去了，不然真得乱套，算一算也就卖了一堆60小时制的产品，嘿呦！还有顶级限量款呢，你见过那个60小时制的纪念手表吗？标准定价60万美元！又材料又设计什么的，咱也不懂，谁买得起？也就剩下那群有钱人了。”
“我还真没见过。”严吿记下了有这个表，回头要去瞧一瞧这60万的表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是纳米的？
“你见过那表吗？”她问。
“后来出过仿制品，我也不知道见的那个是不是真品了，仿制品出来只卖2400美元，就这样还有大利润赚，谁知道真品能赚多少？就买一个‘60’，一个数字卖一万美元，有些人真的很会抓商机！反正那时候嘛，更难了，昼夜温差加大，气候也就更恶劣了，风大雨急，哎！你知道吗？地球被太阳直射那一面下着长条形贯穿多个城市地区的暴雨，地球另一面就是飘雪，你见过那样的场景吗？转到白天，热得要死，还得防护，到了晚上冷得要死，外面下雪！”
话题突然跑到了这里。严告停下了笔。
“雪，我见过雪，对！是哎，如果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我见过雪呢，那白白的一片很漂亮的，雪花是六边形的，不过，没有了季节的更替，白色也失去了美丽的外衣。你说的那时候我也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倒是看过一些视频，有一些景象确实令人惊叹，甚至是叹为观止，但是人们的感受肯定就不好了，有些美丽是伴随着痛苦和危险的。不过，我告诉你，靠近行星发动机的地方，确实是下雨的，远一点雨落到地面就成了冰雹，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下雪的，就是雪了，地面上白茫茫一片。”
“真好，地面上的生活，看来只能留给后来人了，想一想，我可能还是那些人的祖宗呢！哈哈，我还没有离开过地下城呢，想想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也挺令人伤心的，尤其是……现在是这个样子。而且一直是这个样子，世界没有变过，危机时代和刹车时代，那几十年间，遍地鲜血啊……
“但是我父亲告诉我，我爷爷从不孤独，也不悲观，他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就是过于劳累，为了生存四处奔波，在人品和德行上，跟他接触过的人，没有说过坏的，我爷爷常常因为会有这些好的方面，而被别人背后捅一刀子，生存嘛，别人免不了要带着武器，随时随地想要解决你，但我爷爷没怎么变过，你说这样的人，会贩毒？说什么……他是‘快乐一百年’组织里的大一些的头目，简直放屁！”
“放屁”俩字，弗洛伊德的声音很大。而后，他叹了一口气。
“我爷爷没有什么大的那种……轰轰烈烈的一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再普通不过了，他年轻的时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因为奇奇怪怪的罪名被关进过好几次监狱，那个叫……叫……这个子虚乌有！对，子虚乌有，就是资产阶级和他们的狗腿子干出来的，是他们所想要构建的那个肮脏的烂世界所容不下的，所以，我爷爷总是被他们限制起来，甚至有一段时间直接是监视，后来就是一张死亡报告。”
“我大致明白了。”
两人都安静了。
过了片刻，弗洛伊德说：“我看了爷爷留下来的东西，逐渐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害怕一个人，这个世界会害怕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哪怕有一个人只是有他的万分之一，也会让他们害怕到那种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的地步，甚至不允许他或他们所说的任何的理论或者文字出现在群众当中，他们恨不得扭转历史，相信他们已经在做了，包括我听来的危机史，就没那么真了，相信那些人会把人类刚刚进入危机后的几十年描述的很团结，掩盖那些残忍屠刀，这是我猜的，算是目前的结论一个吧。”
弗洛伊德转头看了看表，那是个简易的电子时钟，有些年头了，有裂痕，有剐蹭，但是它从不偷懒，一直坚持着准点。从严告进家中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倒是没觉得什么，就是时间确实够快。
他看着时间跳动，说：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最明白的，可是你却不太明白，这个我想到了，请原谅我说的这么直接。你瞧瞧现在吧，在以前的人看来不可能的行星发动机建起来了，地下城修建好了，科技发展，可人类本身呢？可我们呢？我呢？”
弗洛伊德的眼睛炯炯有神，洞射着热烈的光芒。他就要燃烧起来了，这昏暗的房间有了一个小小的光源。
“他们，所谓的上层人，人上人，就那些，到现在了，他们那边还养着猫狗，养着宠物！那些猫猫狗狗，花花鸟鸟，那些东西吃得比我们都好，我们吃的甚至比宠物吃的还差。”
严告这才觉得有些惊讶，“现在？还有养狗的呢？这？”
“有啊，具体到现在此时此刻，还有，我一个星期前过去那边，还看见有小孩出来牵着狗，还对着我叫呢，我觉得它都要吃了我！那边常常能听到狗叫，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养狗，虽然现在条件艰苦无比，但是人家的条件不艰苦，从地表下来都算是委屈他们了，所以他们必须把受委屈挣回来，又所以，他们就更加追求居住环境和各类优质的条件，那些人完全有余力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狗窝说不定都比我家大。”
严告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她凝神回想，说：
“前些年我记得，我们的一些城市新闻确实有说过，我当时小，听了也没有在意，那时候好像很多人都闹着要政府允许养狗养猫，应该是有猫狗的来源吧，后来也没有让养，人吃的够不够，怎么能给狗吃呢？后来，有一些地下城的动物园都撤了，那几个体型不大的动物吃剩果核剩果皮，几吨几吨的都养不活了，那要是一堆的狗，那真是……”
她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是，就是这样，我羡慕你们，想想你们真是幸福死了，真的！为人民服务！其他的先不说，你再瞧瞧我们的，实打实的混蛋，你……你去商场里面看了吗？”
“还没，倒是去过那边，没进去，南极独立的新闻就是在那里看到的。”
“那边是有很多屏幕，那商场里面有宠物食粮，同样的重量，差不多的包装，比我们吃的贵出好几倍，前段时间大家没吃的，大概前一个多月吧，连宠物食粮都抢了，直接抢来吃，我这周围就因为有肠胃不适，加上这病毒，死了十几个人，过了半个月真是臭！
“后来商场站了安保人员，几个拿着枪的小孩，看着人像是图谋不轨，直接就打，不服的话就直接击毙了！但是，后来东西还是被抢了，混乱伤亡都有，这样政府才出来的救济，也就那样吧，将普通人吃的食物的价格降了下来，这样，我们这些人才勉强扛到现在，这就证明了，如果不采取行动，他们理你啊？不会的，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只负责吸血。”
严告明白了，非常明白。弗洛伊德没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发音，不需要纠正。
她坐着有些累了，想要靠一些软的东西，她还是尽量坚持着，“前几天我在联合政府里面，没有在网络上看到这样的消息，不会是被审掉了吧，我想来是各个地下城是普遍一些的，甚至在世界范围内也是。”
“嗯，这我不能下绝对判断，但我同意你的看法，在网上都没看到，一方面，估计是被那些数字生命的言论淹没了，网络恢复其实是让我长出了一口气的，不用在地下城这个被那些人编制的谎言里活着，不过，我交不起网费，需要知道信息的话，还得去外面多转一转。”
“有显示屏机器人，你知道吗？显示屏机器人是联网的，可以查一些东西，或者是新闻，就在路边施工地点，每一个都有。”
“显示屏机器人？啊，我见过，就是一个大屏幕，能分开能组合，那个机器人吗？”
“是，但……它能分开吗？”
“能，我也就见了一次，其他时候都是一个大屏幕，上面是‘正在施工’什么的，我现在不清楚地下城机器人是不是政府设定的程序，你说的220t……哎呀，真难说呀，哎？那它和550w是什么关系？命名方式是一样的啊？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我不清楚，550w是联合政府的工程，一直是对外公开的，但是220t一直是隐秘研究的。”
弗洛伊德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挠了挠头。
“反正都是那些精英们掌握的东西，或者是他们想要掌握的东西，我估计220t就是这么出现的吧，550w研究制造的主要是靠你们，哦！那其实这么看的话，就挺明显的了。”
弗洛伊德这句话像一道炸雷，将严告满是内容的脑袋瓜劈出了一条高温的通道，很多东西她都一下子想通了。但仅仅是那一下是最明白的，随着时间，那种醍醐灌顶的清爽和明白就模糊了，她还是需要自己想。
不得不承认的是，弗洛伊德很厉害。严告认为，他生在美国确实是太委屈了，但也正因为他出生在美国，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才会有这样的环境条件来学习，来思考。他是应该挖过去的人，他在这里或许会跟他的爷爷一个下场也说不定，那就太可惜了。
他的话语间，总是会蹦出一些个能够警醒人，能够霹雷一下子闪出的火花，将混杂在一起的思绪贯通的句子。她以前只是觉得美帝国主义非常坏，还有一些心向往美帝国主义国家的人和国家同样坏，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这都是有明显的规律的，也是有历史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