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登也朝着外面看了一下。
走廊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总让人有一种幽暗的感觉。
“或许是心理因素。”
海登想了想，也没有逼迫汉米亚出去。
“远程通知吧，尽量让人不要单独行动，派遣一些信得过的士兵保护学者。”
这边的情况实在诡异。
海登从战舰的探测器看向外面，这里的天空都仿佛有些阴沉。
天空中多了一些雾气。
他调动画面，看向其他位置。
有士兵的休息区，有娱乐区，各种地方。
他愿意的话，所有战舰上的情况他都可以看到。
这些战舰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十分平常，海登甚至感觉画面那边充满欢快轻松的气氛。
“看来外面没有问题。”
汉米亚走过来，对海登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海登看着画面，神情凝重。
“问题很大。”
“别忘了，我刚下达了杀死那些信仰神的士兵，那可是几十万人，足以和舰队中的所有人产生关系。”
“你觉得，你原本的好朋友现在失踪了，你会怎么样？”
军队中的友谊羁绊是很坚固的。
甚至很多情况下是除了至亲之外最可以信任的人。
真正意义上的情同手足。
而现在，手足突然消失，舰队中却很轻松。
汉米亚身体微颤。
“不会吧……整个舰队都有问题！”
那还玩个屁。
海登不这么认为。
“应该不是，可能只是他们被影响了而已，情绪影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听说在前线已经有情绪类的武器了。”
汉米亚觉得不太像情绪，他想到之前看过了一些关于丝文明的信息。
“舰司，还记得丝文明是为什么消失的吗？”
海登摇摇头。
“我对过往历史不感兴趣。”
他刚才临时抱佛脚了一下，但也没有真看那么详细。
汉米亚其实也不太喜欢读历史，不过来到猎户座星云的时候，受到这里文化的影响，他还是了解了一下。
他边从副脑中找寻，边说道：“曾经我们也是比丝文明弱的。”
“当时的人类文明很年轻，而丝文明已经是老牌文明。”
“作战的时候，因为双方距离够远，才让联邦有发展到和丝文明差不多的层次。”
“但之后的战争，旧联邦依旧偏向弱势，当时的军队研究出了一个计划，名叫创世纪。”
“让丝文明进入旧联邦精心设计的棋局中，创造出以克苏鲁神话为底色的世界，使丝文明看到克苏鲁这条发展路线。”
“作为一个文明，丝文明抑制不住去探索‘克苏鲁’的本质。”
“当时的旧联邦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使用了这个战术，最差的结果只不过是一盘棋输了而已，甚至只要稍微影响到一些，这盘棋就是有价值的。”
“而后，丝文明入局，却成就了最好的结果，丝文明深陷其中。”
他简洁的说了一下当初的战争。
海登也搜索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那份资料。
粗略的扫视过后，他明了过来。
“是克苏鲁……”
“如果说丝文明真的深陷其中，并因此而消失。”
“那么在那之后，丝文明也一定是沿着这条路线继续前进。”
“而现在的丝文明，与其说是丝文明，不如说是克苏鲁文明。”
海登深吸一口气。
他根本想不通一个文明成为了克苏鲁，会发生什么。
克苏鲁本身就代表着未知，神只是不可名状的，有什么能力都不奇怪。
“丝文明当初就已经很强大，是2.3级文明。”
“这样的文明不会因为一个可能而转舵，丝文明全体抛弃旧有的科技，拥抱克苏鲁，那么说明，它们看到了克苏鲁的可能。”
这才是最可怕的。
就像你开玩笑说每天训练跳远，最终必然会学会二段跳。
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而你看到一个傻子听信了你的话，你大笑他。
没想到这个傻子在几年后告诉你，他真学会了，而且还在你面前示范了一下。
你的不可能，并不是别人的不可能。
这就像是人类文明对于丝文明所做的。
人类文明当初想让丝文明走到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但如果丝文明真的走通了呢？
这算不算玩火自焚？
“神的本质是什么？”海登问道。
汉米亚回答：“不可知的力量，和规则的具现。”
“克苏鲁中，神可以说是宇宙意志。”
“就如同让我们去想象宇宙的浩瀚，得到的结果一定是空白，但是我们对于这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宇宙是没有实体的。”
“而克苏鲁，在这上面，加上了一层实体，克苏鲁可以说是不可知的，但又是可知的，唯有拥有可知才能让人产生恐惧。”
这是矛盾的。
未知让人恐惧。
但绝对的未知却没办法让人恐惧。
因为无法想象，甚至连恐惧的那部分都无法想象出来。
宇宙很大，让人恐惧，但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呢？想象不出来。
这和深海恐惧还是有些不同的，深海恐惧有水和黑暗这个已知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接触过水，也接触过黑暗，人们借助水和黑暗想象到了恐惧。
而克苏鲁也一样，怪物的形体，和神对于人世间的影响，构成了恐惧的源头。
海登仔细翻看克苏鲁的一切。
“嗯，规则……”
“神是冷漠的，神的本质其实并不是杀死人类，对于祂们来说，人类根本不算什么，人类的死亡，人类的恐惧，人类去想象祂们所引发的崩溃，都是祂们无意中所制造的。”
“那些士兵，或许并不是丝文明引诱了他们，而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丝文明毁灭了命运环星舰队，内心自然而然产生了对于神的畏惧，所以，他们开始信奉神。”
“而后，随着他们的信奉，他们的精神开始和处于这里的丝文明开始连接在了一起。”
“这可以被称之为信仰。”
“现在，外面的士兵很高兴，是否可以理解为，现在神很高兴？”
海登彻底陷入其中。
汉米亚直接一巴掌拍在海登脸上。
海登回过神来，他眼睛中顿时闪烁着恐惧。
“当你想神的时候，神也看到了你……”
“我刚才，似乎有那种感觉了。”
他差点陷入进去，汉米亚发现了这一点。
海登绝对不是那种分析类的人才，所以当海登开始分析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浅了，汉米亚，丝文明距离我们很近。”
“或者，它就在周围，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可以和它们建立联系。”
“我刚才，甚至感觉我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或许就是丝文明的世界，神的世界！”
海登口不择言。
他眼睛一直瞪着，没有聚焦，也没有神采。
看似盯着汉米亚，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看汉米亚，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想之中。
他没有醒过来！
汉米亚噌噌噌后退几步，远离海登。
他大喊：“舰司，快醒过来，不要去想了。”
但海登已经魔怔。
他呆愣在原地。
“如果我进入到神的世界，会不会知道丝文明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太违反科学了，但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超脱于科学之外，所谓的违反只是我的局限性而已。”
“只要我进入其中，我就可以知道……”
未知，不仅仅让人恐惧，还让人有无穷的探索欲。
但通常而言，对于未知产生探索欲的，不是绝对的自信，那么就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海登显然属于后者。
汉米亚拿起一把椅子，咬着牙，使劲朝着海登的脑袋砸了过去。
机甲自动防护，椅子扭曲得不成样子。
汉米亚只好喊主机。
“主机，舰司现在处于特殊状态，我请求让他失去意识。”
主机拒绝了汉米亚。
【你没有权限】
【你无法要求我伤害海登舰司】
汉米亚都快绝望了，主机却继续说道。
【主机自动判定，海登舰司处于不自控状态，判定成功，使用特殊手段】
虽然汉米亚没有这个权限，但主机本身是有的。
一艘战舰的主机通常权限要比舰长要高。
而舰司的主舰主机，权限其实也要比舰司本身要高。
只是，舰司的命令主机不会违背，但关键的时候，主机也可以做出超越权限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现在的情况。
海登的机甲直接被主机接管，然后从内部将海登弄晕了过去。
看到海登昏厥，汉米亚才如释重负。
如果海登被影响，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主机，我请求让所有士兵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现在这种情况，汉米亚不可能再让外面的士兵继续这么活动下去，不然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所有人都会被丝文明影响。
“滴滴滴！”
他的通讯传来信息。
是之前安排的学者已经到了。
必须要尽快让学者找到解决办法。
克苏鲁是人类的神话，丝文明如果真遵从克苏鲁，那么或许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汉米亚为这些学者安排好实验室，剩下的就不是他能负责的了。
不过在放手之前，汉米亚想了想，还是让主机和这些学者对话，并多观察这些学者。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警惕，还真让主机从学者队伍中揪出了几个已经开始和丝文明联系的家伙。
这几个学者很敏锐，他们本身就是研究这个的，在发现所处的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有了不同后，他们主动研究和接触丝文明。
然后，陷入其中。
有时候，太好奇反而是不好的。
汉米亚观察研究室，远程朝着这些学者喊话。
“各位学者，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
“在来的路上，你们应该已经有所了解。”
“你们中应该有人可以将它解开，我相信你们。”
“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可以保证，你们会成为排名学者。”
“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或许你们可以从那几个被抓住的人身上找到答案。”
“这项实验很危险，我希望你们能注意，不过，现在你们也不能放弃，这次的事件已经影响到了整支舰队，甚至是整个猎户座大星云。”
“你们和我都别无选择，要不，将它研究出来，要不，就被它杀死。”
学者们都很冷静。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
很多学者都会研究出一些禁忌，然后他们就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也有很多学者本身就偏向于邪恶，他们抓住后会被公开枪毙。
学者的人数并不大，大家都在圈子里，这种事情，其实很多时候都不是这些学者惧怕的，反而是他们向往的。
因为，只有在有人让你去做有件事情的时候，这才说明，你有价值。
特别是这种，直接被军方拉来做研究，这简直就是这些学者最高的荣耀。
只要还有以后，那肯定是能拿出来大吹特吹的履历。
因此，也有人将学者叫成“疯子”。
“看看这群疯子能发现什么吧。”
汉米亚面色阴沉。
他让主机将这里的信息发送出去，请求外部的支援，这样更稳妥一些。
却没想到。
主机回答。
【信号连接失败，疑似存在屏蔽】
“果然，那些家伙不是神！”
汉米亚其实有些期待，丝文明真是不对任何凡物展现情绪的神只。
但很显然，从丝文明在深空对命运环星出手开始，这个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汉米亚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丝文明对命运环星动手，而不是人类文明？”
其实之前他和海登有聊到过，只是一笔带过。
汉米亚现在察觉，沿着这条路去探索，或许能看到整个事件的本质。
“命运环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相较于人类文明。”
高级！
科技的先进性！
科技迥异！
社会本身的差异！
……
汉米亚想了很多。
但总结起来其实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丝文明没有见过它们！”
“丝文明本身一直都可以看到人类文明，它们在观察。”
“而当命运环星到达时，它改变了目标，但为什么要强硬出手，而不是继续如观察人类一样观察命运环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