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荣轩盯着一言不发的程少关看了好一会儿，恨不得替爹上场！
“爹，你要是心悦娘，那就大胆告诉她吧！”
说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若是、若是你对娘没有那个心思，那就找个机会让娘离开吧……”
“离开？”程少关微愣，转身看向程荣轩不解问道，“你和小宝不是都很喜欢她吗？”
“是喜欢没错。”
程荣轩纠结的五官都拧巴了，他咬了咬嘴唇，“可是……正因为我们都觉得她真的很好，所以她才更应该幸福……”
程荣轩低着头用手中的干柴戳了戳地面，语气认真，“娘亲以前和我说过，要是我以后长大遇到了心悦的姑娘一定要对她好……”
程少关立马明白，程荣轩口中的娘亲并非叶心睕。
程荣轩想起已故的娘亲，眼眶微微泛酸很快有了泪光。
那时候他年龄尚小，只想着终于可以出府玩耍，娘亲交代的那些话他听不懂，也没多大兴趣听。
后来他想听的时候，明白了那些饱含关切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娘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一滴眼泪砸在地面，很快被程荣轩用脚踩住。
好似这样就没人发现他的脆弱。
程荣轩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故作轻松道，“爹，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明明是沙哑稚嫩的嗓音，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成熟，“男子汉大丈夫原本就是要主动些的！要是你若即若离让人琢磨不透，必定要心生烦恼、惹出许多误会来的……”
“你说得对。”程少关刻意不去关注程荣轩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大宝，你真的长大了。”
程荣轩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小宝。下雨了，他肯定跑去挖蚯蚓了……”
程少关放下手中的面团，望着程荣轩的背影思绪良多。
这些年他从来不敢在大宝面前提及三哥和嫂夫人，更是有意识地避开过往，就是担心大宝想起以前的事情会承受不住。
可是，那个曾经哭到晕厥，醒来之后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宝不松手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长大了。
程少关眉毛上扬，眸中暗含笑意，轻摇着头叹了口气，“这小子，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院中。
小宝果然撅着屁股蹲在凉棚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在戳雨后地面上的小洞。
“哥哥！”小宝看到程荣轩过来，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一旁的泥地，“断了……”
程荣轩看了眼旁边“裂开”的蚯蚓，抬手扶额，“小宝，玩归玩，千万别让娘看到。”
“嘻嘻。”小宝露出小米牙咧嘴笑着，“我懂得！”
程荣轩摸了摸小宝的头顶，试探着开口，“小宝，若是娘……她不是我们的娘，你会难过吗？”
小宝头也不回，继续用树枝撅着泥土，“娘就是娘啊！”
程荣轩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但是万一有一天，娘要离开呢？”
“离开？”小宝手一抖，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哥哥～”小宝伸手扯了扯程荣轩的衣袖，小声开口，“娘亲她是不是要回家了？”
他知道娘亲不属于这里，但是他好舍不得啊！
小宝不安地挪动着，“那……小宝可以跟着娘亲一起走吗？”
程荣轩看着弟弟的眼睛，顿时有些后悔。
他现在就和小宝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这些天他跟着叶心睕学习算术之余，还从她口中听到了不少故事。
每一个故事中暗含的道理都足够他反复思考学习，受益终生。
叶心睕实在是太优秀、太耀眼了！
如果让她跟着他们一家窝在这个小山村中，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程荣轩心里很乱，他总觉得今天看到叶心睕时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
就像是他在什么时候，做了伤害叶心睕的事情一样。
程荣轩抬手捂着头，表情痛苦、脸色苍白。
“哥哥！”小宝吓坏了。
他慌忙站起来，学着叶心睕的样子抱住程荣轩，还伸手在对方后背拍了两下。
“哥哥别生气，娘亲可疼我们了，她要是回家肯定会带着我们哒～”
程荣轩闭上眼睛，压下头痛带来的不适感，反手将小宝抱在怀中，轻声道，“好，我们一起。”
小宝被搂得有些喘不过气，心想：“听说天上的仙人都很厉害，若是娘亲真的回家了，又没办法带他们一起。那他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才行！”
“他要厉害到能找到娘亲回家的路！这样，他就能带着哥哥和爹爹一起去给娘亲一个惊喜了！”
小宝这么想着，眼神儿变得更加坚定。
他又伸出小肉手安抚性地在程荣轩腰侧拍了拍，“哥哥，小宝会快快长大的。”
“好，等你长大。”
等你再长大一些，哥哥就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你。
如果有机会的话，安全的话，哥哥会带你回家，带你去见我们的娘亲。
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
程少关的身影藏在一旁的屋檐下，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倏地，他轻笑着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大宝已经学着和过去和解，不再纠结过往的伤痛，更是想将叶心睕的身份在小宝面前挑明。
他这个当爹的若是再退缩半步，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程少关脚步微转，没有去打扰兄弟俩的独处时光。
嗯，今天的擀面要劲道些，青菜也要多放一些。
她爱吃。
*
或许是落雨敲打屋顶的声音太过治愈，又或许是一场秋雨带走了夏日的暑气，气温适合入眠。
叶心睕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都两点了，怎么没人叫我？”叶心睕伸了个懒腰，看到系统显示的时间慌忙收拾妥当出了房间。
雨后的院子里糅杂着青草香和土腥气，还有……
“好香啊！”
“醒了？”程少关的身影出现在屋檐下，“饿了吧？”
叶心睕的肚子适时叫了两声，她点头，“饿了。”
刚睡醒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有些萌。
程少关轻笑，“我这就去煮面，很快就能好。”
“好。”叶心睕亦趋亦步跟着。
等程少关走到灶台前开始忙碌，她就靠着厨房的木架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