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子威武。”
程少关声音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宠溺。
叶心睕嘴角下沉，瞬间觉得“赢了”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程荣轩眼睛微眯：额……这两个大人好幼稚啊！
“娘，外面的杀猪菜已经准备好了。大壮他们都被叫回去拿碗了。”
叶心睕站起身来用厨房门口的水洗了手，“好，你让你春花婶儿她们几个休息一下。”
刘春花几人不急，“我们这儿还有一点果子没挑拣完，等忙完再说。”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不满高喊道，“凭什么六子那个扫把星排在最前面！”
“就是啊！你们咋给他打那么多肉！”
“哎哟，程娘子怕是不知道六子是什么人吧？竟然敢用他做事。”
“是呀，我前些天就想说，这个六子不是被咱们村赶出去了吗？怎么总是往村里跑？可千万不要把晦气带回来……”
接着就是李大山的呵斥声，“吃得还堵不上你们的嘴！我看你们也别排队打菜了，都回家去！”
“村长，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想着给程娘子提个醒吗？”
“是呀！六子他当年……”
叶心睕正准备出去，手腕被一旁的程少关拉住，“我来。”
院门微动，六子端着满满一盆杀猪菜进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时低着头不敢看人，“嫂、嫂子，这是三婶子让我端进来的。是给你们特意留出来的。”
“我闻着香味就觉得馋呢。”叶心睕往一侧让了让，“六子，你帮我端进厨房放到灶台上。等外面人散了咱们就开饭。”
“好。”六子将东西放好出来，犹豫着开口，“嫂子，我突然想起来好些日子没回破庙那儿看看了，我就先走了。”
“站住。”叶心睕见人要跑，连忙开口阻拦，“六子，你要是走了明天上山谁帮我们抬东西？你可不能走啊！”
一旁刘春花和张翠兰等人也慌忙开口。
“是呀，咱们明个儿可是还要上山呢。你走了可是少一个劳力！”
“对呀！咋啦，难不成你想躲活儿，不想帮忙啦？”
“不、不是。”六子低着头像是要找个地洞躲进去一般。
叶心睕递了个眼神儿，程荣轩和石头上前一人拉了一只手，“六子叔，你快过来坐。”
“六子叔，你都不知道我们刚才砸了多少核桃呢！你看！”
六子眼眶发酸，咬着唇听着石头叽叽喳喳炫耀他刚才多聪明，方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倒是驱散不少。
没多大会儿，程少关进来，“他们已经打完菜离开。”
刘春花等人连忙往外走，“我们去帮着三婶子收拾东西。”
李大山特意进来说了几句，“程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听那些人说胡话，六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绝对是个好孩子。”
程少关上前，“村长，咱们屋里说吧。”
叶心睕和六子也跟着去了堂屋。
李大山说起当年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六子是他爷爷从路边抱回来的，原本老爷子身体就不好，好在有一门手艺平常替人养个驴，也能给驴看点小毛病……”
“不过老爷子也是个没福气的，有一次去镇上给人家送驴，回来路上栽倒在地沟里没能起来……”
“因着六子和老爷子没血缘关系，老爷子亲弟弟也就是二狗子一家在村里逢人就说六子是个灾星，最后把人家的房子和田地一并抢了……”
“因着是那确实是柳家的老宅，六子护不住。要不是我和村里几个长辈出面游说，六子连这头毛驴都保不住……”
叶心睕挑眉，“怎么哪儿都有二狗子的事儿？”
李大山伸手在六子肩膀上拍了拍，“要么说缺德事情做多了会遭报应呢！”
“刚才在外面挑刺的就是当年六子家的邻居，之前二狗子在的时候没少和他们胡混在一起。”
李大山略带歉疚，“前些日子见他们还挺老实，谁知道今天给我来这么一出。不过你放心，我能担保六子是个好孩子。”
六子抬头，眼眶发红，“村长……程娘子，都怪我之前没和你说清楚，我……”
叶心睕笑道，“你怎么了？他们说这两句你就打退堂鼓了？”
其实今天要是风平浪静一点波折没有，对她来说那才叫奇怪呢！
叶心睕挑眉，只不过这事态发展倒是和她想得有些出入。
“今天上午应该有不少人和你打探我这儿的消息吧？”
六子不知道叶心睕怎么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说道，“是，都是问咱们上山做什么？野猪是在哪碰上的，还问、问你是不是发财了……”
“不过嫂子你放心，我没有回答他们。”
叶心睕指尖在桌面上轻扣，“询问你的那些人之中，就有刚才大声喊话的那几个吧？”
六子身形微顿，“是、是的。”
“那就对了。”叶心睕依旧浅笑，“嗨，其实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村里有些人是怎么在背后编排我的吗？扫把星、克夫、放荡……还有更难听的，我要是全都往心里去了，那我干脆别活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见不得你过得好。”叶心睕语气柔和，“他们之所以这个时候攻击你，不就是想让你灰溜溜离开吗？你要是走了我这儿肯定要再找一个人手，他们可不就是有机会了。”
“如果他们害怕你带给他们晦气，上午向你打听消息的时候怎么不怕？之前你去帮着拉蘑菇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怕也不说？”
叶心睕和六子这些时日的接触，她还是挺看好这个小伙子的，话不多眼里又有活。
交代他的事情总能办妥，任劳任怨。
因此她也乐意多费一些口舌。
六子双手拧在一起，沉思了好一会儿。
当年他被赶出柳泉村只有村长一家悄悄接济他，李平安还托人照看他，给他安排了赶车的活。
六子眼角落下一滴泪，也不知道他撞了什么狗屎运，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其实，他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再回到破庙里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