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齐那根随意点向玩家们的手指,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将山门前所有的目光都牢牢地吸附了过去。
“我们?!”
玩家们集体懵圈,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能干嘛?”的茫然。
救蔺亚圣?他们?开什么玩笑!
“宗主,您……您没开玩笑吧?你是不是说翟师傅啊?”一个玩家结结巴巴地问道,“我们……我们这点微末道行,连给翟师父提鞋都不配啊。”
“就是,这活儿太高端了!接不住啊!”
赵天齐慢悠悠地踱回冰棺旁,手指轻轻敲了敲寒气四溢的棺盖,发出清脆的叩击声。“慌什么。”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们之前,不是捣鼓出一个叫什么……‘灵根重造术’的东西吗?而且还试验了好几个版本,不是都成功了吗?”
此言一出,玩家们全都转头看向了徐世威。
“哎?宗主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不是吧,哪里都成功了,那玩意儿成功率低的吓人好不好,我就体验了一次,死...似乎不太好。”
“对啊,那给蔺亚圣用?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赵天齐指了指躺在冰棺中的蔺清明,“怎么不行……他之前受重伤的根本问题是文宫破碎,根基尽毁,但他的修为……其实还在体内,只是没有了输出的手段和转化的核心,懂吗?”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强行假死,把自己钉在生死线上,肉身和神魂固然脆弱不堪,但那份由浩然正气淬炼的庞大本源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死气压住。
你们那个‘灵根重造术’,本质上是重新构筑一个粗糙的灵气吸收转化的东西,这样可以绕过他彻底崩溃的文宫根基,然后直接连接他那沉寂的本源。”
赵天齐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因这匪夷所思的救命稻草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火苗,却又充满忐忑的傅清: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
“这法子凶险万分,你师父本源虽在,但他能否承受?会不会瞬间把他本就残破的身体彻底撑爆?就算侥幸成功,他还能活多久,我都不确定,能确定的就是比我出手强一点,你看着办。”
赵天齐的语气恢复了那种置身事外的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所以,决定权在你,救,还是不救?要不要让他现在就彻底安息,免受痛苦,你放心,我出手,你师父绝对神魂俱灭,一丁点痛苦都感觉不到;
还是赌一把?”
沉重的压力瞬间压在了傅清肩头,他跪在地上,看着冰棺中师父那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闪过师父一生为国为民的操劳,文宫破碎后强撑病体教导他的身影,以及最后那场惨烈“碰瓷”前,师父眼中那份决绝与托付……
安息,痛苦,生不如死,赌一把。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但……那毕竟是生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微光!
师父为了大夏连命都能豁出去演戏,他傅清难道连替师父赌一把未来的勇气都没有吗?
傅清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取代,他不再看赵天齐,而是转向那群还在震惊、议论、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玩家们。
他对着玩家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却无比清晰地喊道:
“救!”
“请诸位……施以援手!”
“无论结果如何,傅清……愿承担一切!若有万一,绝无怨言!此恩此情,傅清……永世不忘!”
他的眼神灼热得惊人,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信任和恳求,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徐大爷,徐大爷呢,这事儿得您老出马啊。”玩家们纷纷看向人群中头发花白的徐世威。
徐世威没有推辞,直接走到冰棺前,沉声道:“傅小友,刚刚我们宗主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但我还要在补充一点,之前我们试验成功的受术者都是清醒状态,你师父这状态会让成功率再次打个对折。”
傅清摇摇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徐世威看了一下其他回春堂的玩家,“把我实验室里那套微雕灵能导引阵列、生物组织活性维持液还有……嗯,上次剩下的那几块‘星纹钢’基板都搬过来。”
“快快快!都动起来!”
玩家们呼啦啦地行动起来。抬设备的抬设备,清理场地的清理场地,开启阵法稳定能量的开启阵法。
赵天齐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玩家们和冰棺旁紧张得几乎要窒息的傅清,无声地笑了笑,身影悄然隐去。
接下来的几天,浪浪山后山一处临时开辟的、被重重阵法笼罩的石室,成了全山关注的焦点。石室内,徐世威带着几个技术骨干玩家,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冰棺,将蔺清明那千疮百孔、散发着微弱死气的身体安置在特制的法阵平台上。各种闪烁着灵光的仪器被连接上去,微型的刻刀、能量束在徐世威稳定的操作下,精准地在蔺清明残破的丹田区域进行着“施工”。
傅清寸步不离地守在石室外,如同石雕。
过程惊险万分,蔺清明体内那庞大而沉寂的本源在伪灵根开始接驳的瞬间,就如同被惊醒的猛兽,数次险些失控暴走,将脆弱的伪灵根结构冲垮,甚至反噬施术者。
全靠徐世威经验老道的预判,此处特指徐世威用不下三位数的玩家的命得来的经验,和玩家们不计成本的灵力输入、阵法压制,才一次次险之又险地稳住。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第二天深夜,石室的门打开了,徐世威一脸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成了。”
傅清猛地冲了进去。
法阵平台上,蔺清明依旧昏迷着,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前那狰狞的血洞边缘,死气明显被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一丝极其淡薄、带着驳杂不纯气息的灵气,正极其缓慢地从他丹田位置散逸出来,如同枯木逢春后抽出的一丝嫩芽。
虽然微弱,虽然驳杂,但那确实是生命的气息。
傅清噗通一声跪倒在平台前,看着师父那微微起伏的胸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
接下来的两天,傅清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喂药、擦拭、运转自身才气尝试引导师父体内那驳杂的灵气。
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时,蔺清明枯槁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紧闭的眼睑下,眼珠缓缓转动,片刻后,那双曾经蕴含天地正气、洞察世事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了。
眼神初时涣散、迷茫,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才勉强回归。他的目光在洁白的屋顶上停留了许久,才极其缓慢地移向了床边。
他看到了傅清那张布满血丝、憔悴不堪,却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蔺清明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几下,干裂的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的气音。
傅清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师父唇边。
“……清……儿?”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傅清的耳中。
“师父!是我!您醒了!您真的醒了!”傅清瞬间泪崩,紧紧抓住师父那只枯瘦的手,泣不成声。
蔺清明的目光在傅清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确认这不是梦境。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开,带着一丝深深的困惑和探究,艰难地扫视着这间陌生的、布置得有些奇怪的房间,最后,落在了窗外浪浪镇那充满烟火气和“异域风情”的街景上。
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这是……何处?”
“我……为何在此?”
“大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