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楼与吴悠一同出现,并不奇怪,自己遭遇的几次刺杀,数遇到这二人最为凶险,查来查去,幕后黑手竟然是皇后,圣人居中调停,为了弥补李家,许以相位,令父亲成为大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对李家而言,这俩家伙既是凶犯,又是贵人。
听到李桃歌道出姓名,立于崖壁的第五楼惊愕道:“小子,老夫脸都盖住了,为何能认出我?”
李桃歌笑道:“前辈风采超绝,乃是大宁屈指可数的太白士,晚辈敬仰已久,怎能认不出仰慕之人?”
流放安西途中,曾在白河遇到过这名太白御士,翻手冰锥,覆手火龙,弹指间虚空杀敌,给李桃歌留下深深震撼,本以为想要和对方并肩,至少要百八十年,谁曾想到几年工夫,已经和当初的第五楼有的一拼。
只是不知如今对方修为如何,几年来是否精进。
第五楼撩开斗篷,露出一双深邃眼眸,冷笑道:“不愧是出自琅琊李氏的小侯爷,礼数倒是周全。”
李桃歌撕开衣扣,灿烂笑道:“第五狗,销声匿迹几载,终于肯现行了,今日不把你头颅摘掉当夜壶,小爷宁愿尿裤裆里。”
前辈变成第五狗,使得太白御士怒气顿生。
术士身体孱弱,五脏六腑不如武夫强横,肝弱,火气就大,火气一大,暴躁易怒,即便熟读圣贤道理,还是经常被怒气左右。
第五楼阴狠道:“庶子,找死!”
双臂横起,两条火龙盘旋扭动。
李桃歌微笑道:“你这几招把式,行走江湖时,勉强能骗些铜板糊口,欺负欺负百姓还行,在本侯面前卖弄,自取其辱。”
第五楼在北庭立过战功,因此被奉为太白御士,走到何处,别人都是以礼相待,从没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欺辱,李桃歌的一番话,令他气到眉毛发颤,狞声道:“好小子,今夜要你尸骨无存!”
“好,今夜新仇旧怨一并清算!”
李桃歌吐出一口血水,双指并拢,在崖壁一竖,出现十几节坚冰阶梯。
衣袍甩起,踏梯而上。
犹如蛟龙攀崖。
比拼术法,李桃歌从来没怕过,当初以观台境与骠月术士鏖战城头,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如今快要跻身上四境,终于有胆气试问天下,谁是英雄。
两条火龙盘旋而来,李桃歌掐出法诀,周身围满厚实冰墙。
水克火,人尽皆知,但也要视情况而定,溪水灭不了天火,与个人修为和神识有关。
水分阴阳,阳为壬水,阴为癸水。
李桃歌精通癸水,主滋养内敛,故而心思缜密,善解人意。
第五楼精通山头火,在火中最为暴烈,遇到癸水之后,劣势并不明显,火龙在冰墙来回撕咬数次,大半冰块化为水气蒸腾。
李桃歌整个人笼罩在雾气和火龙中,不停攀爬崖壁。
一道暗光掠起,吴悠动了。
同为术士,自然知晓其弱点,怕近身,怕肉搏,只要来到三尺之内,几口罡气都能把对方喷死,要是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又烦不胜烦,于是李桃歌宁可浪费真气,也要先把第五楼头颅摘掉。
一记燕子掠地,李桃歌来到崖上,足尖一点,拳头来到第五楼面前。
面对术武双修的同境翘楚,第五楼不慌不忙,双臂画圆,火牢尽显。
“雕虫之技。”
李桃歌勾起嘴角一笑,径直钻入火牢中,徒手朝第五楼天灵盖抓去。
不杀你,不足以平心火。
就在将要得手时,第五楼的耳边突然钻出一把刀。
一把血红色的刀,刀身铭文流荡。
李桃歌终于明白第五楼为何不怕。
原来暗中有人保护。
血色短刀又快又准,来到指尖,直奔眉心而来,危急关头,李桃歌五指并拢,用指节将血刀牢牢锁住。
身体平飞出去,踹中第五楼小腹。
自己陷入火牢之中,头发眉毛立刻卷起。
头顶上,才是真正的必杀一剑。
吴悠飞剑而来,眼眸暴出精芒,剑尖有数朵鲜花盛放,缤纷缭乱,不可直视。
“百花开后我花杀!”
感受着沁凉寒意,李桃歌神志无比通透。
用仇家第五楼和吴悠作饵,引自己上钩,真正的杀招,是那把血刀。
刀的主人,是不折不扣的上四境。
这套连环杀,专为自己而设。
李桃歌发起边军那股狠劲。
鱼死,网也得破!
眉心骤然绽放白色。
藏在九层宝塔的几滴真元流入经络,钻进双臂。
“给小爷破!”
一声咆哮之后,李桃歌指尖死死锁住血刀,左手探向金盏银台,水系灵气将两条火龙裹住,一记倒踢,正中吴悠后背。
刀刃深入手心。
火龙燎遍全身。
金盏银台将左边锦衣绞成粉碎。
气机大开。
山崩地裂。
“几名宵小之辈,竟想与老天相争,取本侯性命?!”
李桃歌披头散发,凝立在烈火之中。
裸露出的半边身子浸满血迹,宛如传说中上古赤霄战神转世。
杀意凛然。
第五楼倒飞出几丈远,捂住肠子断裂的小腹,颤声道:“你……你竟然进入合道境!”
李桃歌轻抬靴子,踩住吴悠头颅,嘴边泛起狞笑道:“这就是自谦低调的回报,若是像你一样,头上顶着太白御士头衔,怎能抓住躲在暗处的鬼。”
当第五楼矮下身,终于看到背后血刀主人,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个子很矮,身体很瘦,有双流光溢彩的重瞳,对视一眼仿佛被勾走魂魄。
女人反手攥住刀柄,半弓腰身,说道:“不像是自己修来的合道境,更像是借来的他人之力。”
声音似是少女,温润舒心。
李桃歌攥紧流血不止的手掌,挑眉道:“你是谁?”
女人莞尔一笑,“刺客会自报家门吗?”
“那倒是,恕晚辈愚钝了。”
李桃歌挠挠额头,自言自语道:“吴悠,第五楼,或许只有一人能令他们俩乖乖听话,对不对,纳兰家的客卿?”
女人默不作声,瞪大重瞳。
李桃歌轻叹道:“自我走出相府起,几年来纳兰家从盛到衰,可谓大起大落,只差一点染指龙椅。如今娘娘疯了,太子傻了,你们总不至于去宣政殿行刺,所以将罪责归于我一人头上,满门记恨青州侯,认为我是纳兰家不祥之兆,于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我泄愤,对吗?!”
最后两个字出口,足底发力。
砰地一声,如同西瓜爆开。
堂堂大宁剑仙,死于燕谷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