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树蕙从来都知道，如果有一种感情会让人抛弃一切道德准则、抛弃一切伦理法律，那这种感情一定不是爱，而是病态的狂热。
她渴望有人能给她无保留的爱，但她并不希望被人这样狂热地“爱”着。
如果云霁霄能在这种情况下被她打动，抛弃一切顾虑，只满足她的愿望，那她也许会害怕。
这种狂热代表了不理智，而她不希望与自己并肩前行的人是个不理智的家伙。
幸好，云霁霄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他很清醒，即便才十三岁，本身就处于一个容易狂热的年纪，他也比大多数人都清醒。
即便面对的是自己，他也不会轻易放下戒心与责任。
啊，她的小老公怎么这么优秀！
凌树蕙噙着一缕笑意沉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平静，谁都不知道云霁霄曾经来找过她。凌树蕙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帮小宋婆婆做完剩下的衣服，每天晚上独自挑灯回院。
这天晚上，她推开院门，发现房中灯火闪亮，不由得心里发笑。
他比她想得还着急。
“小公子又来找我做什么？”凌树蕙走进房间，将灯笼熄了放在地上。
云霁霄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桌上垒着一摞书。
“我答应过，要教你读书的，不能言而无信。”他的语气古井不波，面色也冷硬如冰。
但他的眼神始终不敢和凌树蕙对上，这就泄露了他心里的忐忑。
凌树蕙笑笑，坐在他身边一口答应：“好呀，公子准备从哪里开始教呢？”
云霁霄抽出一本《诗经》：“从这本开始。”
凌树蕙依旧含笑答应：“好，公子教我，我一定认真学！”
云霁霄不正眼看她，只是低着头翻书，将第一篇《周南·关雎》指给她看：“会读吗？”
凌树蕙缓缓摇头：“不会！”
云霁霄微微蹙眉，用手指着字一个一个教给她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凌树蕙认认真真跟着读，却不看书本，只打量着云霁霄的侧脸。
难怪杜丽娘被一首关雎挑动思春之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的确是说中了无数慕艾之人的心思。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云霁霄停滞下来，回想起自从见到这小狐狸后，每天寝食难安的样子，也算得辗转反侧……
“算了算了！”他突然把书翻乱，“我不教这一篇，我们换一首吧。”
凌树蕙袖手旁观小老公的窘态，又忍不住偷笑。
云霁霄察觉到她在偷笑，侧目瞪了她一眼。
凌树蕙非但不收敛，反而笑得更肆无忌惮，气得云霁霄心中冒火却又无可奈何，随手翻到一首诗，便将书砸在她面前：“别笑了，继续学！”
“东山？”凌树蕙望着那两个字，好奇地念出来。
“跟着我读。”云霁霄冷着脸说。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凌树蕙眼中莫名浮现出一幅画面，烟雨迷离的天幕下，一座水雾交缠的山影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