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说到这，抬起头看向表情还带着一丝恍惚的神秘女子。
“连‘造物主后裔临世’这么大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神秘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已经摸清我们一系人的路数了么？要不你猜猜，我会不会拒绝你？”
主祭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墙角的箱子：“里面有泛用祭物，如果有缺，可以告诉我，我让人找来。”
话毕，主祭直接转过身，拿起仪式用笔，开始在酒杯身周绘制起献祭用的仪纹来。
看他的做派，似乎笃定神秘女子不会拒绝。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瞪了主祭五六秒，最后还是朝着墙角的箱子走去，认命的翻找起适用祭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一个在绘制献祭仪式，一个在做布置无妄静神仪轨的准备。
一个小型的献祭仪式很快就被主祭绘制了出来。
他站起身时，神秘女子恰好端着箱子走了过来：“里面的我都会用到，除此之外，我还缺少了一些祭物……”
话毕，她丢了一张小纸条给主祭。
纸条上写的正是布置“无妄静神仪轨”所需的祭物。
主祭看了一眼纸条，直接看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屏蔽气息类的仪式要用到热火膨胀剂、尖叫鼠的喉带。你确定是在屏蔽气息，而不是怕别人注意不到？”
“还有，血风之眼、地火岩的髓液……你确定不是要攒个元素炸弹？”
她听出主祭话里的讽刺，却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你准备就准备，哪来这么多废话？”
“无妄静神仪轨是我司秘传，需要什么祭物，难道我会不清楚？”她抬眼瞥他，语气带着点强词夺理的坦然，“就算……我是说就算，这里面有些东西用不上，多备着也没坏处。”
“毕竟，总不能让你拿着清单，就把我司的仪轨所需祭物原样抄去吧？”她嗤笑一声，“多几样无关紧要的东西混着，你才猜不出真正的门道。这叫掩人耳目，以及保护版权，懂吗？”
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多要的那些东西不是为了私心，而是为了保护版权。
“再说了，我帮你布仪轨遮气息，万一真惊动了那位造物主后裔，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我。多要几样东西当风险费，不过分吧？”她挑眉看着主祭，语气里带着点无赖的坦荡。
主祭沉默了片刻，深深吐出一口气，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好，我给你。”
话毕，转身便走出了大门。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侧着脸道：“对了，趁我去找祭物的时候，你帮我检查一下这个杯子头。我感觉她持续昏迷不醒也有点不正常，要是灵魂出了问题，献祭到秘地也没有意义。”
神秘女子权衡了一下。
比起那些多要的祭物价值，检查个灵魂完整度实在算不上麻烦，便点头应道：“可以。”
主祭也不多说，转身踏入门外的漆黑长廊，身影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而那神秘女子则缓步走到酒杯床边，伸出右手食指——指甲涂着哑光的豆绿色，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
指尖轻轻落在酒杯眉心，刚一触碰到皮肤，她便迅速收回手。
随着指尖撤离，一缕莹白的光带被牵引了出来，在空中悠悠晃动，渐渐凝结成一个圆融的光泡。光泡表面泛着细腻的光泽，看不到丝毫裂痕或残缺。
她挑了挑眉，低声道：“灵魂倒是圆满完整。”
既然灵魂无恙，那为何迟迟不醒？
接下来，她又俯身检查了片刻，指尖划过酒杯的手腕、颈侧，甚至拨开杯子头上那近乎平整的眼瞳，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最后，她索性将水晶球重新托在掌心，轻轻按在酒杯眉心。
片刻后，水晶球内的光晕一闪而逝。
球内隐隐出现了一样物什的轮廓。
细看的话，有点像是酒瓶。
看着这个轮廓，她的眼神微动，低头瞥了眼昏迷的酒杯：“难道说……”
“我好像懂了，是族群特性么？倒有点意思。”
虽然嘴上说着有意思，但之后她也没有再深究，而是收起了水晶球，开始布置起了无妄静神仪轨。
显然在她心中，酒杯的情况已经有数。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神秘女子也没在意，猜测应该是主祭回来了。
可当脚步声来到门口时，她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是主祭的脚步声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两道浅促的呼吸声，带着被压制的微弱起伏，显然不是清醒状态下的气息。
主祭还带了人？
她眉头微蹙，指尖悬在半空。
她与主祭只是合作关系，向来不掺和奉神派的内部事务，更没打算见其他教徒。
正思忖间，门被推开，主祭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主祭身后还漂浮着两个昏迷的人，跟着主祭一起“飘”进了室内。
他轻轻一挥手，飘在半空中的两人直接落到了地上，发出“砰砰——”两道轰响，但就算如此，两人依旧昏迷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神秘女子表情疑惑的看着趴在地面的两个昏迷者：“他们是……？”
“取祭物回来时，在走廊附近遇到的两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顺道给打昏带回来了。”主祭冷笑一声：“估计又是被那些无聊的传言勾引来的‘调查者’，反正也布置了献祭仪式，等会一起给祭了。”
“传言？”神秘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好像隐约听别人聊起过？好像是什么‘血牢’传言？”
主祭点点头。
“最近几个月，镇上一直有传言，说最大的水蛭祭物制造公司内部有一个隐秘的血牢，专门抓人进来，让水蛭来吸血；这些被抓到血牢的人，又被称为‘血包’。”
说到这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撇了撇：“这种蠢事我们可干不来。真要采血，直接撒钱让人自愿捐不是更省事？这样的血液源头更丰富，也更有活力。”
“反观传言里那所谓的‘血牢血包’，人被关久了血气郁结，血质单一又死气沉沉，水蛭碰都懒得碰。”
“费力把人捆着养着，最后采来的血还没人要，纯属赔本买卖。”他嗤了声，“信这种传言的，不是蠢就是闲得慌。”
吐槽了一句后，主祭又道：“这些天，不少‘调查者’潜入。说是调查者，其实大部分都是竞争公司派来的间谍。”
“我甚至怀疑，传言也是竞争公司丢出来的。”
说到这，指了指脚边的这两个昏迷者：“他俩估计也差不多，不过刚才我瞥了一眼，里面有个好像有土系天赋，正好跟那杯子头一起献祭了。”
土系天赋？
神秘女子有些意外的挑挑眉，蹲下身，将趴着的两人翻到正面。想看看是哪个族群的土系天赋。
可当她看到昏迷的两人后，她的表情突然怔了一下。
主祭也捕捉到了她那异常的一幕。
“怎么了？”主祭声音幽幽传来：“难道你认识？”
神秘女子沉默的站起身，指了指其中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我见过他，他的老师是司里一个老前辈，你应该认识……雷动。”
“雷动？”主祭表情有些惊讶：“是那位被称为‘行走雷暴’的高阶仪贵？”
她点点头。
主祭有些疑惑：“雷动的学生？我怎么没听说过，雷动有收学生？”
神秘女子：“这件事司里其他人也不知道，雷动自己也不承认……不过，我却知道这件事。”
主祭：“？”
她指了指地上的少年：“他叫凯亚。”
“大概数年前，雷动带着凯亚找上我导师，想要给凯亚转运。——因为凯亚的家族遭逢大难，唯独他活下来了。”
“我导师同意了，还让我给凯亚制作了一枚幸运祭物，我记得那是一枚晶化四叶草。”
“总之，凯亚是雷动的学生这件事，我是百分百确定。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雷动回到司里后，又不认这件事了。”
神秘女子摇摇头：“不过这也不重要。”
顿了顿，她指着凯亚：“这家伙还是别献祭了，把他交给我。正好我们这一系还缺个杀伐果断的门面当担，或许可以借此拉拢一下雷动。”
主祭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左右不过就是随手抓到的一只小老鼠罢了，献祭不献祭都无所谓。虽然这个小老鼠有个不错的背景，但也就是一个高阶仪贵罢了，真要打起来，他也不怕雷动。
不过，能够给合作伙伴一个顺手人情，他还是很乐意的。
“那另外一个呢？这个你要一起带走吗？”主祭指了指另一个昏迷者，“他和你口中的凯亚，是一起潜入公司的。”
“这就是那个土系天赋者？”她低头看了一眼，很直观的就看到了他皮肤上全是泥浆，但意外的没有脏污的感觉，甚至有种优雅感。
“不认识，不用理会。”她愿意救凯亚，是因为有利益可求，而这人她都不认识，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救。
不过……
神秘女人深深看了地上的“泥人”一眼，尤其是他的眉心处。
“话说回来，你没发现这家伙的特殊之处吗？”
主祭一愣：“特殊之处？”
主祭原本并没有太关注这个小泥人，只是觉得可以顺道献祭，但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认真打量起来……
……
心脏空间的直播区，此时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路易吉和水分身缓缓转过头，目光齐刷刷落在安格尔身上。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了片刻，最终，路易吉率先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还真被你说中了……”
或许奉神派主祭与那神秘女子不认识所谓的“小泥人”，但直播区的众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身份。
没错，正是凯亚和泥爵！
从主祭刚才的话里，他们勉强拼凑出了一些前因后果：凯亚和泥爵已经来到了吸血小镇，这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选择潜入到——水蛭祭物制造公司。
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家在仪世界名声赫赫的巨头公司，这个因开创水蛭祭物、挽救了无数活祭性命而被仪贵们推崇备至的存在，内部竟藏着奉神派的人？
虽然说不清奉神派在这家公司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仅从刚才主祭聊起“血牢流言”时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他提及公司时语气里的熟稔与自然，仿佛在谈论自家地盘。
那份不加掩饰的重视，绝非普通合作者所能有。
甚至有可能，公司内部已经被奉神派的人给彻底接管了！
在这种情况下，凯亚和泥爵潜入到公司中，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结果就是，被奉神派的主祭抓到。
“话说回来，泥爵被抓也是好事……”水分身这时开口：“一开始我还担心凯亚，但现在凯亚被这灭神司的女人给保下，那就只剩下泥爵一人，这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不过……”
水分身看向安格尔：“你的理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对的。”
“当世界意志想要杀死你的时候，它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你带到最危险的地方。”
事实也如安格尔所料，泥爵和凯亚乘着一去不复返的厄运之舟，被那名为“既定命运”的强风，刮到了他们此行的应许之地——献祭仪式的舞台中心。
路易吉眼里还带着恍惚：“一下子突然接收了好多秘闻，灭邪神的灭神司和奉邪神的奉神派合作，救现世、未来无数人的水蛭祭物，极有可能与奉神派有关，还有凯亚的老师雷动……”
总感觉，这短短几个小时得到的秘闻，比艾德华在仪世界生活八百年还要更多更深……
不过，仪世界的秘闻，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比起这些，路易吉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按照安格尔提出的“既定命运”理论，妠和奶龙会不会也在前往“舞台中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