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没看那么大把年纪么！”她们俩小声咬耳朵，萧夜暝才不在意，大咧咧地嚷开了。
“说我么？”老教授耳朵好得很，听见那话又蹭了过来，笑得一脸菊花开，“小姑娘诶，老朽今年八十七啦！可以当你们曾爷爷咯！”
洛绮amp;洛柔：“……”
“八、八十七？”洛绮整个人都不好了。是，这人看着年纪是挺大，但她目测最多七十多岁，可谁知居然八十七？再晃三年就九十了？
虽说七十古来稀，可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七十多岁也都还好。但八十七，和七十多，有着质的差异好么？不对，根本就是差了辈分！
连萧夜暝都诧异地看着他，心中诡异地生出一种“完了，老东西太老不能随便打骂”的复杂心情来。他认真地盯着碧凯南看了半晌，似乎想从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瞧出什么来。
半晌，忽然冒了一句：“曾爷爷好！”
再看，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份乖巧等夸的样子，弄得众人惊诧不已。
洛绮看着忽然乖巧的某人，又想起最初认识时，他一口一个小姐姐，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样，忽然觉得心脏有些不好了——妖孽又犯病了，她受不了！
洛柔也白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是什么。
后来还是殊秦私下跟洛绮解释：“萧夜暝是个孤儿，被一个拾荒的老人养大，那老人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去世，他也不幸落入实验室中。他很少提起养大他的老人，但从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那老人年纪大，身体不好，日子过得极为艰辛。”
“被抓入实验室的，大多是无家可归的人，因为无家可归，失踪了也没人在意。”而且实验室也不在意他们的天赋体质，反正弱者终将淘汰。
洛绮的呼吸滞了滞，半晌之后才问：“那你呢，你也一样么？”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哪怕在他前世最辉煌的时候，也无人知晓他末世前的经历？
难得的，殊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脸，叹息着道：“我的情况有点复杂，三两句说不清，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被期待的人在不被期待的时候出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从此成为所谓的累赘。”
所以，他们都盼着他死，盼着他一辈子不要回来。
洛绮不料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枯瘦如白骨的手赫然抓紧，全身的血液凝固，呼吸也停滞了一般。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还是有爱我护我的人，不然我怎么长这么大的？”只是那人老了，力不从心了，而他对他越是重视，其他人便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后面的遭遇也不足为奇。
他那么说，也不过是想着迟早都会撞上，不想她事到临头才知道。先有个了解，以后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只是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他喜欢看她为他操心为他心疼的样子，却又疼惜她不忍她露出悲伤难受的表情，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想着，他又亲了亲她，手臂箍得更紧了。
洛绮也将这个信息在合适的时间透露给洛柔自是不提。
当然，虽然有这么多的插曲，也不能否认碧凯南这位名字前面有一大堆长长长长的前缀的老教授老院士老专家，似乎真的有老年痴呆症，不一会儿就来问一遍，让洛绮哭笑不得。
偏偏因为外界条件的原因，不能真的拿出来给他看。
“老爷爷，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老人家精神这么好真的好吗？
“不累不累，不休息，老了，觉少。”碧凯南直摆手，人干脆坐在洛绮对面，略显浑浊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一般望着前方，好像在看洛绮，又好像透过她看别的什么，又好似单纯发呆，让她有些尴尬。
“你头发旁边是什么？”老人突然来了一句，把几人弄得一愣一愣的。
头发旁边？洛绮看不到自己的头发，便转头让殊秦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看到了，是个小孢子，肯定是你整理器材的时候沾上的。”老人说着，伸手拔掉她的一根头发。
众人：“……”小包子？沾上？什么鬼？！他们为什么听不懂？
“咳咳，碧教授是视觉变异者，他老人家应该是看到你头发上沾的微生物了。”解释的是肿瘤研究所的另一位研究人员，年纪也挺大，五十多岁，不过跟碧凯南比起来，就是妥妥的“小伙子”。
另外，孢子什么的，一般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实在太正常了。
众人：“……”
洛绮：“……”这种头发上沾点肉眼看不到的小东西都被人瞧见的感觉实在诡异至极。
“碧教授年纪大了，和一般的变异者比不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变异的能力，而且每每用过之后，精神就会变差。”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这么两句话的时间，刚才还精神得睡不着的老人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他头一点一点的，显得头顶那几根稀疏的白发格外可爱。
面对这样的变异，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和他的职业很相称，可在丧尸横行的世界里，还是眼瞎一点更幸福。
不过能看到“细胞”的程度的话，好像健康细胞和非健康细胞，也没什么特别的差异？
都挺可怕的？
反正，洛绮一回忆起细胞，就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鸡皮疙瘩起一身。
除了这个老顽童一般可爱可敬又可乐的教授之外，他们接到的人装了两卡车，获取的资料和设备也堆了大半空间。之后，他们需要启程去郊区的住宅区。
说是住宅区，其实是一处别墅区。资料显示，他们需要单独救援的人，大半都在里头。
身为高精尖人才，住别墅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事业和社会，还过得惨兮兮的，才令人唏嘘。
虽然不是亿万富翁，但科学家沦落街头的时代早已过去。
住宅区外的游荡的丧尸不少，大概因为里面有生人气息，又靠近城市，丧尸基数大，更是在丧尸潮的当口。他们应该庆幸，丧尸大部分被城市里的幸存者拉走，不然一旦丧尸围拢，他们再坚强也难存活。
不过，这些丧尸对他们根本不算什么。按照惯例斩杀三阶丧尸后，剩下的便不再管，而是由萧夜暝施展异能，隐藏众人的气息之后如入无人之境，顺顺利利地找到了需要救援的人。
“你们搞什么，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本姑娘等了多久？”他们还没走进别墅，别墅大门就开了，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二十来岁的女人叉腰站在门口，双眉倒竖，怒气冲冲，“昨天就到市郊了，怎么今天才来？你们干什么去了？”
众人：“……”
“别解释，我没时间听你们废话！这笔账姑奶奶记住了！8973是？哼，走着瞧，姑奶奶要你们好看！”她挡在门口，一副不许其他人进的模样。
“走。”殊秦看了看她，拉着洛绮扭头就走——这种智障小公举谁爱伺候谁伺候，他不奉陪！
洛绮一行不必说，连8973的队员彼此对视一眼，也默默地走了。
大家都是人，凭啥要迁就你？救援目标又怎么样，还不许他们失败呀？
“你们给我回——”
嘭的一声响，那女人左臂绽开一朵血色的花，瞬间晕染了半个手臂。
洛绮：“……”
“把木仓放下！”
“这种脑残死了活该。”萧夜暝收了木仓，脸色却不见好。
什么玩意儿，还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女人中枪之后愈发聒噪，在萧夜暝忍不住一木仓毙了她之前，别墅的大门内又出来一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身形羸弱，长相却格外俊朗的男人。只是那俊朗的五官配上病态苍白的脸，加之又十分的瘦削，显得整个人病怏怏的，有种病态萎靡的美。
不知是不是受身体影响，他整个人也冷冷清清如同深秋清泉，尤其那双眸子，清冽得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出现在同一栋别墅中，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尤其那女人一看见她，越发有了底气。
“谦哥哥，这些想杀我！快帮我杀了他们！”
可是，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看他，而是越过她，望向洛绮一行。那双冷冽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片刻后响起他清冽的、距离感十足的嗓音：“季谦，谢谢。”
洛绮的眉毛跳了跳，忽然想起这季谦是何许人也。
这人怎么说呢，说他出名，着实出名，末世之后十个人里保管有九个人听过他的名字。可要说有多么熟悉，就算他站在洛绮面前，她也认不出来。现在认出来，还是各种信息汇合的结果。
因为这个人，被称为末日能源之父。
核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在季谦之前，核晶都只是被能力者用来吸收，不是没人研究过别的用途，而是无人攻克其中存在的种种难关。
而季谦，就是攻克核晶能源化难关的男人，也象征着末世文明（异能文明）的开启，科技文明的消亡。为了纪念他，便将之称为末日能源之父。
可惜的是，这人是个短命的，不到三十而亡。
固然想他死的人很多，但他还真不是死于阴谋诡计。像他这样的人才，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多的是追随者。何况以他的脑子，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他死于癌症。
而且死在末世第二年，距离现在不足一年的时间。
纵然末世后人类的体质增强，可普通人和能力者还是差太多，癌症这种东西对能力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细胞更新换代的速度完全抵得上被癌细胞侵害的速度，就算无法杀死癌细胞，对机体也没什么影响。
可普通人不行。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虽然一眼就能看出病态，但不至于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末世之后就算是普通人，体质也是增强过的，再怎么样也比末世前好。癌症不能根治，但患者想要活下去，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和他的地位，拖个几年根本不成问题。
难道他的死并不简单？
对上那人冷冷清清的目光，洛绮收拾好了心情，面无表情道：“这是个误会。”
要是知道里面的人是季谦，她再怎么样也会忍耐一二。那可是末日能源之父，如果能拐进基地，绝壁是一笔财富！
可问题是怎么拐回去呢？emmm他们刚刚是不是得罪他了？
“走。”季谦没再说什么，甚至从始至终，都没看过那个女人。
“谦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这些人这么过分，你居然不帮我！”那女人恨得咬牙切齿，见季谦推着轮椅往前，伸手就去拦，季谦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她的手往回缩了缩，片刻后又坚定地伸了出去。
“放手。”季谦的声音冷漠得令人发指。
“谦哥哥……”那女人迟疑了一下，到底在季谦越发淡漠的神情中缩了回去，整个人瞬间从方才的嚣张跋扈，变得蔫答答的，就跟风霜肆虐过的花骨朵儿一样，看得人心疼。
洛绮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在这女人嚣张归嚣张，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自身是个异能者，颜值与末世前的一线女星相比也毫不逊色，更让洛绮感兴趣的是，她的异能不知道是什么。
异能这个东西，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好比容人的嗓音，世界上几乎没有两种相同的嗓音，拟音再像也有差别，或者说只能做到部分相似，异能也是如此。
但也正如嗓音独一无二，却又能被分为萝莉音、正太音、大叔音、御姐音等等一样，异能也被归类为金木水火土等自然系，风雷等变异系，空间等特殊系。
但洛绮感受不到这个女人的异能归属，由此可见应当是极为特殊的特殊系。
应该不是战斗类的，不然以她的嚣张劲儿，早就动手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女人缩了回去，季谦看也不看他，沉默地推着轮椅，经过洛绮面前时朝她点点头，便往身后的车走去。其他人见了，互相看了看，又齐刷刷地望着洛绮。
“愣着干什么，任务还要不要做了？”洛绮耸了耸肩，季谦的态度很奇怪，联系到女人的性格又似乎不难理解，不过这里头的种种纠葛她可没功夫探究。她更在意的是怎么把季谦从ZF拐到自己的基地。
那女人见季谦上了车，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了，忙不迭跟了上去，却被洛柔拦住。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车。”
“你什么意思？”那女人眉毛竖了起来，声音也尖利了些，“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小心我告你！”
洛柔状似无意地撞了她一下，正好撞在她伤口上，见她疼得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心满意足地站到一旁，还坏心地问：“疼不疼啊？”
“小柔！”洛绮也是无语了，这么小孩子气至于么。
“唉！”洛柔就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立刻乖乖地立正站好，配上那张小白花一样天真无辜清纯不做作的脸，洛绮觉得心头一堵，竟说不出教训的话来。
“边去！”她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赶走了这个利用脸博取同情的人，转而木着脸看向疼得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没力气的女人，“要我们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但麻烦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拖油瓶。”
“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洛绮冷漠地打断她，“但是你要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而我们也可以选择不救你，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什么权势，在这一刻都救不了你，明白？”
至于将来，呵呵哒，她虽然也很忌惮这种嚣张的权二代，但是遇到了也没有认怂的理。虽然萧夜暝的举动有失妥当，可那又怎么样？只能说这人不作不死。
再说她也不会天真地认为现在赔礼道歉就有纡回的余地，想太多！
既然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注定了，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点？要是能吓得这女人不敢动歪心思就更好了！
“给你三秒钟时间决定到底跟不跟我们走，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别怪我们拿你喂丧尸！”威胁完了，她才开始慢悠悠地倒数。
“姑奶奶听话还不行嘛！”那女人眼看着季谦的车已经发动，其他人根本不管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应下。
洛绮看着她这样，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暂且让她上了车，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倒是这个女人，主动地自我介绍了。
“我叫原樱，谦哥哥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未来的老婆！”
元婴……
正在喝水的洛绮一下子喷了出来，正喷在原樱脸上。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她毫无诚意地道歉，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真不怪她，如果是以前这名字也戳不中她笑点，可奈何她认识一个元婴期的逗比小姐姐，这就很尴尬了。
“姑奶奶记住你了！”原樱瞪着洛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因原樱带着伤，大伙儿虽然觉得她嚣张得讨厌，尤其当她说话的时候，恨不得将她一脚踹下去。但都上车了，洛绮也答应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另外，在她不开口的时候，颜值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有小伙子见她伤着，主动给她包扎。
“你是外科医生吗？你学过医吗？不是也没学过？谁给你的勇气给我包扎的？感染了怎么办？化脓了怎么办？关键是留疤了怎么办？以后我怎么见人呐？”
众人：“……”安静的美女子什么的，还是太天真！
那汉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头一扭就走了，丝毫没有被她美色蒙蔽。这倒让原樱不适应了，因为以前无论她怎么嚣张，怎么无理取闹，围在她身边的人总不少，唯一一个不搭理她的就是她的谦哥哥，她也因此十分犯贱地特别关注她。
可现在怎么，随便个人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反了天了吗！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居然听一个女人的话，我都替你们臊得慌！”想着，她开始挑拨。
“再说一个字，把你踢下去！”回应她的，是神色漠然的殊秦，而其他人也同样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原樱：“……”麻麻，这群人不按套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