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面前的男人就要靠过来,王麻子麻溜地就要关门,一边关门一边挥手,“走走走,这哪有你家什么团团,别没事儿找事儿啊,小心老子揍你...”
宋沛年快速抓住门沿,手肘用力推开王麻子,就朝着里面走去,王麻子还没来得及抓住宋沛年的肩膀就被他一个过肩摔给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王麻子痛呼出声,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都冲了出来,宋沛年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冷冷开口道,“团团呢?”
“短阳寿的,这是干什么啊!”
王母见王麻子躺在地上,立刻笑跑过去将王麻子给扶了起来,狠狠瞪了宋沛年一眼,“宋知青,你这是干什么呢?”
另一旁的王父已经抄起了扁担,眼看就要往宋沛年身上打,宋沛年立马从包里掏出一碟十元的大团结,“把团团给我,我把钱给你们,这儿可是有三百多!”
王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眼都不眨地看着宋沛年手上的那一叠钱,王母动作更快,都想要直接上手拿了,宋沛年一个快动作将钱收好,挑眉问道,“孩子呢?”
王家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孩子呢?往常那小野种最喜欢缩在角落里,但是还看得到个人,今天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王麻子媳妇最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道,“不会是还没有回来吧,下午的时候我让他去割猪草了。”
一家人又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确认真的还没有回来。
眼见宋沛年神情越发不耐烦,王麻子媳妇瘪嘴道,“那孩子最调皮了,平常在家啥事儿都不干,喊他干个什么事就知道偷懒,肯定是在山上玩的忘了时间。”
宋沛年此刻不想多说,转身出了王家,朝着后山跑去,王家的两个男人见马上到手的钱跑了,也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跑一路喊。
“团团~团团~”
宋沛年捡了一根木棍,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打着手电筒用棍子开路。
后山深处,团团抱着自己的小身子,小脑袋埋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滚。
他这么努力割草,可是也只才割了半背篓,回到家后又要挨打,他不想回家,那也不是他的家。
他真的好想他的爸爸妈妈。
他不叫狗蛋,他叫团团。
“团团~”
团团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四处张望,没有,没有人,周围都是黑乎乎的。
他一定还在做梦,梦里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喊他的。
“团团~”
那声音更加清晰,团团搓了搓满是冻疮的小耳朵,站起身子,像是做梦般朝着声音源头走过去。
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有那忽明忽暗的光亮,团团加快脚下的小步子,跌跌撞撞就往那里冲。
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刚刚仰头,就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是爸爸。
是他的爸爸。
他的爸爸是来接他回家了吗。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明明想要张口喊‘爸爸’,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有逐渐放大的哭泣声响彻在耳边。
宋沛年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小不点趴在地上,嘴巴张的巨大,哭得十分汹涌,老远就能看到他脸上晶莹的泪水。
快步跑了过去,手电筒对着地上仍旧放声哭泣的团团,宋沛年看着眼前哭得很是伤心的小孩,眼眶也忍不住瞬间湿润。
蹲下身将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团团很是抵触,伸手去推面前的人,哭哑了的嗓子断断续续说道,“为、为什、么不来、接我。”
宋沛年解开身上的棉袄,裹在团团的身上,又将他给抱在了怀里,空出一只手擦他小脸上的泪水,“对不起,爸爸来晚了。爸爸本想着将城里的事情处理完就来接你,没想到事情太多了,耽搁了,真的对不起,爸爸现在就带你回家。”
“都是爸爸的错,爸爸给团团道歉。”
团团听到解释,更加委屈难过,哭得直打嗝,又问道,“妈妈呢。”
宋沛年轻轻拍着团团的后背,许久没有开口,等到团团再次询问,他才哑着声音说道,“等团团长大了,就可以看到妈妈了。”
团团不懂什么是长大,但是他此刻很伤心,很难过。
明明爸爸来接他回家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哭,眼泪不争气一直掉,一直掉。
最后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小脑袋窝在宋沛年的颈窝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宋沛年早早关掉了手电筒,对不远处王家父子的呼喊熟视无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团团顺气,感受到怀里的团团情绪稳定了些,这才开口询问,“王家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听到宋沛年提起王家,团团忍不住颤抖,伸出双手紧紧搂着宋沛年以寻求安全感,“别丢下我,爸爸。”
宋沛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爸爸给你报仇好不好。”
不等他点头,又小声道,“所以接下来你不能在哭了哦,一句话都不说,等到爸爸让你说话你才说话好不好?”
怀里的团团重重点头,额头磕在宋沛年的肩膀上。
宋沛年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蒙在团团的眼睛上,一边回想着后山的地势,快速在脑海规划出一条最快下山的路,最后抱着怀里的小人快速冲下山。
下山后,绕道去了王麻子家,一手逗着团团,一手撑着低矮的围墙翻进了王家,确认王家两婆媳在堂屋,都是醒着的,这才猫着身子进了灶房,点燃了柴堆。
几步出了灶房,顺势点燃堆在猪圈旁的柴堆,这才重新翻出小院,疾步朝着后山走去。
先收点儿利息,后面的慢慢算。
怀里的团团被蒙着眼睛看不见,被宋沛年抱在怀里有些坐立难安,小手点了点宋沛年的脸,以示他能开口说话了不。
等一口气跑到后山腰,宋沛年这才扯下手帕,“可以说话了。”
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蛋,这才道,“爸爸刚刚带你下山,怕你害怕,这才蒙住你的眼睛。”
怀里的团团眨了眨眼睛,爸爸,我不是傻子。
宋沛年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点了点他的额头,“记住,爸爸刚刚只是带你下山,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做哦。”
团团抿着小嘴巴,又重重点了点头,宋沛年这才抱着他和王家父子会合。
那边王家父子已经将整个小小的后山给翻完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正骂骂咧咧准备下山了呢,就看到不远处宋沛年父子俩的身影。
“哎,你们俩!”
王父最先发现宋沛年,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伸手就是要,“孩子找到了,钱可以给我了吧。”
宋沛年微微挑眉,“什么钱?”
“嘿,你这...”
王麻子立刻高举拳头,作势就要打人,不过被一旁的王父拦住,他斜眼看着宋沛年,“宋知青,你们文化人可要说话算话啊。”
宋沛年哼笑出声,“下山再说吧。”
说着大步转身离去,王家父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宋沛年的身后。
还没走下山,就看到山下一大片火光,王麻子用小拇指剔了剔牙,“哪家倒霉蛋着火了?”
说到这就想到了他家死对头周家,咧嘴笑道,“要是周家那家子着火就好了,最好一家子全烧死。”
王父很是赞同王麻子的话,点头表示附和。
越往下走,越发现不对,咋着火的那家怎么越看越像是他们王家呢。
直到老远就听到他老娘哭天喊地的声音,王麻子这才反应过来,奶奶的,好像真是他家!
两父子很是默契地就往自家冲,宋沛年抱着团团慢条斯理跟在后面。
等到他走到王家的时候,火势已经在四邻的帮助下控制住了,只是整座房子全都烧的光秃秃的。
王母倒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哭喊,“我的房子啊,我的房子啊,还有我的钱啊...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天爷啊,你说这都造了什么孽啊,我养的两头猪啊,还有我的鸡啊,老天爷啊...”
还没有哭完,隔壁的小伙子从王家冲了出来,一手提了一个,“王奶奶,你的猪和你的鸡。”
见王母停止了哭声,那小伙子又补了一句,“不过都已经烤熟了,现在热乎的,正好能吃。”
“啊啊啊~”
王母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哭声,哭天抢地,像是找到了一个出气口似的,指着那小伙子就开始骂,那小伙子的奶奶也不是好惹的,扯过自家亲孙子,便开始和王母对骂。
王家父子此刻看到面前的一片狼藉,止不住地崩溃,全然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村长等人也来了,开始询问起火的原因,王母依旧在和那小伙子的奶奶对骂,王麻子媳妇悲伤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捂着肚子哭。
王麻子终于从崩溃中缓过神来,直觉是有人放火害他们王家,瞪着一双如狼一般绿油油的眼睛不断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最先看到宋沛年,立刻就冲了过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的火?”
宋沛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刚刚不是在山上和你们一起找孩子吗?我背上插了翅膀不成?还抽空给你家放个火?”
王麻子回忆刚刚在山上看到宋沛年的那一刻,气都不带喘的,不像是来回奔波的样子。
解除对宋沛年的嫌疑,王麻子又开始寻找新的对象,最后将嫌疑落在了周家。
正气冲冲地想要去找周家,就被村长给拦住了,“周家一家子都在镇上还没有回来呢。”
王麻子听到这话瞬间泄气。
那边王父已经在寻找起火的源头了,听到是灶房先起的火,眉头一皱,旁边不知道是哪家的突然开口道,“别不是自个儿煮完饭没有抽火吧,这才将房子给点燃了。”
做饭的王麻子媳妇有些心虚,但还是瞬间否认,“不是!没有!我记得、我记得我将火给抽了的。”
看戏的宋沛年摸了摸鼻子,不,你没有。
但也就是那一秒的心虚被王母给捕捉到,王母也顾不得和人对骂了,一个弹跳起身,抓着王麻子媳妇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子。
又是踢又是骂,“原来是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祸害,当年老娘就不应该让你进门!”
王麻子见自家老娘对着自己媳妇儿又是打又是骂的,顾及着她肚子里还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立刻上前阻拦,“妈,你别打了。”
王母已经打红了眼了,想到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自此一穷二白,更是恨的牙痒痒,连着王麻子都一起打了。
王父见自家人打自家人,气愤不已,没忍住上前劝架。
宋沛年也就是趁着王家乱成一团的时候溜的。
抱着团团就往镇上去,没有去招待所,而是去了王家的死对头家——
周家。
也顾不得已经是深夜了,直接敲响了周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周家的老爷子,门只开了个缝,透过那个缝打量着宋沛年,有些不确定道,“宋知青?”
宋沛年点点头,又低声道,“周叔,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说着又将怀里的团团露给他看,示意自己还带着孩子,并没有什么威胁。
周老爷子这才开了门,宋沛年进去后,直接开门见山,“周叔,当年你家小孙子在家丢失,你是不是怀疑是被王家偷走的?”
不等周老爷子作答,宋沛年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百分之八十是他家偷的。”
说着抖了抖怀里的团团,“今天晚上我去接团团的时候,听到他们密谋将团团卖给人贩子,试问有哪户正常的人家认识人贩子的?”
“与此同时,我听他们的语气,与那人贩子很是熟悉,还一口一个赵富...”
宋沛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老爷子打断,他瞪大了眼睛,似是对那个名字很是熟悉,哆嗦着道,“赵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