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撇嘴：“那小姐怎么知道就没有呢？无非就是小姐更偏向宋二公子罢了！不过宋二公子除了有些吊儿郎当的以外，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纨绔的公子哥，之前也帮了小姐很多事情，也算得上是个好人。”
成如堇轻笑：“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那小姐是怎么想的？小姐真的愿意嫁给宋二公子吗？”玉竹凑到成如堇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
“我愿不愿意，重要吗？”成如堇垂下眼，“从头到尾父亲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不是吗？”
玉竹沉默下来。
成如堇看着躺在那里的成少御，叹息：“相比其他女子，我已经很有福气了，父亲从小对我很宠爱，但是其实他骨子里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来看待，所以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都没有发现那些事情跟我有瓜葛，直到最后川乌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他才猜到这里面有我的手笔，父亲终究还是希望女子能够守在后宅里的。”
玉竹语塞：“小姐……”
“其实我有时候也替我母亲觉得不值。”成如堇苦笑，“我母亲年少的时候是可以上阵杀敌的，他若是男儿，不会比我两个舅舅差到哪里去，可是他因为对我父亲一见钟情，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军装，换上了女子的衣袍，心甘情愿为他洗手做羹汤。”
“我母亲在那个成家的后宅里面待了多少年，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白眼，如果不是我冒着可能毁容的风险跟祖母争执，我跟母亲可能至今还在那个后宅院里面忍气吞声。”成如堇低下头，“而父亲也只会让我们继续忍耐。”
“这世上大多的女子都是这样子过来的，起码大人是真的很疼爱小姐不是吗？”玉竹轻声安慰。
“是啊，父亲是很疼爱我，可是他也从来不问我喜不喜欢？”成如堇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我也是没得选，我但凡有的选，我宁可做一个男子，哪怕是生在普通人家，那我也能自己选，我可以去种地，也可以去打鱼，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而不是待在后院里面等着别人的施舍。”
玉竹很少听成如堇说这些话，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非常乖巧的样子，但是私底下做的事情的确是又大胆又坚决。
玉竹虽然经常会听成如堇说，他想去各个地方看看，看看这天下的风景是什么样子，可是她也一直以为，成如堇只是因为读多了书，所以才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可是眼下，成如堇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是她总能听到一点点忧伤的味道：“那小姐，如果大人和夫人来问你，你会答应和宋家的这桩婚事吗？”
“为什么不答应呢？”成如堇反问玉竹，“虽然我父亲据理力争，但是我名声不好，毕竟是真的，即便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我生为女子，从出生起就被这些名节所累，如果几年前，没有我阻碍祖父逼迫我父亲分家，成如莲出事的时候，我就该一根白绫吊死在房梁上了！就我现在的名声，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玉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她看着成如堇半晌，然后问道：“那小姐，你喜欢宋南清吗？”
成如堇愣住了，她偏头看向开着的窗户，沉默良久，她才轻笑了一声：“喜欢的吧！谁叫他生了一副那样好的皮囊，整个汴京城里还有比他更好看的少年郎吗？”
“也是哈，宋二公子生的实在好看！”玉竹轻笑。
成如堇一直在这个屋子里守着，知道成二夫人回来。
成二夫人回来以后，跟成如堇说了一番话，便赶紧去照顾成少御了，成如堇也就回了院子。
等到成如堇离开以后，一直躺在软榻上的成少御，才缓缓睁开眼。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其实成少御从头到尾都没有昏睡过去，宋家的果酒的确厉害，但毕竟是果酒，也不算特别的烈，所以喝了几碗解酒药以后，他就有点清醒过来了。
只是头一阵一阵的抽着疼，他便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成少御看着面前的成二夫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萱儿，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可曾有一瞬间的后悔？”
成二夫人愣住了，她满脸诧异的看着成少御：“你为什么这么问？”
成少御沉默良久，然后缓缓的放开手：“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红色的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们说你年少成名，虽然是个女子，却比两个哥哥都要来的英姿飒爽。”
成二夫人有些恍惚。
成少御紧紧握住成二夫人的手：“萱儿，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许久以后，成二夫人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真的重来一次，我可能也不愿意再嫁给你了。”
成少御有些恍惚。
“我曾经活的多少肆意，我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两个哥哥肩负着真心家族的希望，而我什么都不用，我只需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上阵杀敌，也可以为你洗手做羹汤，我很在乎你，也很喜欢你，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但是如果真的让我重新选，我更希望我一辈子都能活的那么肆意！”成二夫人苦笑。
成少御忽然觉得心里很酸涩。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了，不纳妾，不偏爱儿子，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在他的妻子和女儿的眼里，他虽然好，却很独断。
他让原本肆意江湖的妻子为他洗手作羹汤，却从不曾体谅过她的牺牲，就好像女子在后院是天经地义的，却忘了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或许比他更加优秀。
“宋家的婚事，我答应了！”成少御深深地洗了口气，“让他们家来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