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冉，你吃早餐了吗？”章老师将苏橙冉抱上自行车后座，替她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苏橙冉点点头：“已经吃过了。”
现在天还尚早，到处雾蒙蒙的，章老师骑上车，带着苏橙冉在巷子中穿梭。
苏橙冉两只小手抓紧章老师的衣服：“老师，我们去哪儿啊？”
章老师顶着寒风扯着嗓子回道：“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叫顾挚，你就叫他顾老师。”
“到了后别怯场，你一定要让他收你为徒，他肯定能帮你夺得华彩杯的奖项。”
苏橙冉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点头应下，心里却在琢磨着，章老师这么信任的人会是什么模样呢？
可等到了顾家，来开门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着顾枉年那头因为刚睡醒所以乱糟糟的金发，苏橙冉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太像鸡窝，她怕自己再看几眼会忍不住笑出声。
顾枉年把两人迎进家门，吊儿郎当地说道：“章老师，你怎么来了？”
章老师带苏橙冉在沙发上坐下，顾家在的是老小区，房间里的一切都略显陈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很有生活的气息。
章老师眉头一皱：“小年，你不是去一中读书了吗？现在初三的话，明年就是中考，你怎么在家里？还这副打扮？”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顾枉年给章老师和苏橙冉端上了一杯热茶和一杯白开水，然后倒在一旁沙发上掏了掏耳朵。
“老师你怎么还这么唠叨？我这很明显辍学了啊！”
“什么？！”章老师一拍桌子站起来“顾老师呢？他不管你？”
“小年，你以前可是全校第一！你还记得你在作文中怎么说的吗？你说你的梦想是考上夏京大学，成为一名报效祖国的科学家！”
“你现在怎么能自甘堕落呢？”
知道自己昔日最看好的学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章老师显然有些动怒了。
顾枉年嗤笑一声：“老师，作文不都是编得吗？你还真信我这样的能当科学家？”
他朝苏橙冉挑了下眉毛：“小孩，你在作文里是不是也编自己想当科学家？”
苏橙冉垂眸，不想搭理他。
章老师这才回过神来，她今天来顾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教育顾枉年。
她本来还觉得顾枉年这么优秀的孩子还可以给苏橙冉当榜样，现在她默默地把苏橙冉往旁边挡了挡。
“小年，虽然我不是你老师了，确实管不到你，但还是希望你多考虑一下自己，日后不要后悔。”
顾枉年打了个哈欠，还打算回怼两句，钥匙转动门锁声传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提着两塑料袋的菜回了来。
一看到顾挚，顾枉年冷冷一笑，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顾挚放下菜走过去，看到沙发上的客人，疑惑道：“小章，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章老师没想到他们两父子的关系已经僵到这种程度了，但她今天来有正事，也不好插手，只能先按耐下心中的话。
她笑道：“顾老师，这是我的学生苏橙冉，我今天带她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顾挚一听，连忙摆手：“我早就不当老师了，我这么一个人能帮到你们什么，小章你别为难我了。”
章老师“啧”了一声：“顾老师，我还没说什么忙，你就说为难，这世间为难的事太多，偏偏这事除了你别人都办不了帮不了！”
苏橙冉看着面前瘦弱颓唐的中年男人，他双眼青黑，嘴边的胡茬也没刮干净，头发留到下巴，显得很潦草。
章老师和他说话时，他总是搓着手，手指上是被烟熏黄的痕迹还有厚厚的老茧。
横看竖看，苏橙冉也没看出顾挚的特别之处。
顾挚笑着对上苏橙冉澄澈的双眸，也看出了她眸中的不解。
“小章，我真不行，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就起身要去厨房做饭，不想继续和章老师谈下去。
顾枉年踹了脚房门走出来，不屑道：“他这种废物当然做啥都不行，章老师你们白跑一趟喽。”
章老师怒道：“顾枉年！他是你父亲！”
顾枉年翻了个白眼：“我这些话，你都觉得生气，他又不是聋子，却一点反应也没，老师，让这种人教人，你也放心啊？”
看着厨房里那个萧索的背影，章老师摇了摇头，走过去劝道：“顾老师，当年我刚入职，好几次坚持不下去要走的时候，你和我说，希望是这里的孩子们最需要的东西，要怀着希望坚持下去，要带给他们希望。”
“顾老师，人不能一辈子活在痛苦的自责中，橙冉她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一次也行，哪怕是最后一次，你再给这个孩子带来一次希望吧！”
顾挚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苏橙冉走过去，眼瞧着章老师的双眸慢慢灰暗下去，她下了决心，没有一丝犹豫地跪在了顾挚身后。
“顾老师，你收我为徒吧！我要参加华彩杯，我必须要考上凌云！”
顾枉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了一跳，他冲过去想扯起苏橙冉，但苏橙冉仍然只是笔直地跪在地上。
“别跪他这种人！起来！”
“凌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干嘛非要去？”
顾挚放下手中的菜盆，转过身，蹲下身子和苏橙冉平视。
他轻声问道：“我也是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凌云？”
苏橙冉没有说话，她拉过顾挚那只粗糙的右手，用纤细的手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认真写道：
“复仇。”
顾挚一向有些浑噩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扶起苏橙冉，看向章老师：“小章，你过来一下。”
他将苏橙冉的手放进顾挚手里：“你带她出去坐会儿。”
从初中开始就没听过他话的顾枉年这一次倒也没拒绝，直接牵着苏橙冉走了出去。
顾挚将厨房门拉上，才低声道：“你把这孩子的事仔细和我说说。”
他刚刚在苏橙冉的眼睛中看到的恨意绝不虚假，这不应该是一个十二岁女孩身上带有的仇怨。
章老师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戏，曹校长的话果然没错，顾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连忙把苏橙冉的事添油加醋，有多惨说多惨，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忍住泛起了泪花。
“顾老师，橙冉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没亲没故的，如果我们当老师的还不帮一把，她以后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