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单元楼，乔麦溜达着往小区外走，忽然一辆黑色的车在她身边停下，后座正是古旌越。
乔麦下意识打招呼：“是你啊，你去上班？”
“对，”古旌越打量了眼乔麦，比起一个星期前，她状态好了很多。朝阳下她面色红润脚步轻快，精气神十足。
“你这是去复查？没人陪你吗？”
古旌越也看到了乔麦手里的片子袋，下意识问了一句。
乔麦点头：“是去复查，文庭昨天出差了，刘姨的小孙子今天生日，我给她放了一天假。我已经好了，可以自己去医院的。”
古旌越想了想推门下车：“现在时间尚早，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乔麦后退一步：“不好吧？耽误你工作。”
“不耽误，我习惯提前十五分钟出门，”古旌越抬手看看表：“先送你去医院，完全赶得及去上班。”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乔麦也不推辞：“行，那就多谢你了。”
上车后车内就陷入了沉默，前排的司机更是一言不发。乔麦看着窗外，惋惜地撇撇嘴，第一次开车上路，就被人撞了。
想念她的奶茶。
古旌越忽然出声：“赵伟的案子快要开庭了。”
乔麦疑惑：“赵伟？”
古旌越转头，看乔麦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他不由笑了笑：“就是故意撞你车想和你搭讪的那个。”
“是他啊，”乔麦恍然：“他……会是什么结局？”
“小乔总不松口，坚持要给他个教训，你那辆车价值不菲，往大了说三到五年吧，这还是建立在你本人只是轻伤的份上。”
乔麦深吸口气：“是不是……有点过于重了？”
古旌越挑眉：“你……觉得判罚重了？”
“我知道文庭是想为我出气，”乔麦努力组织语言：“我也真的很生气他这么做，但是他还年轻，他如果真的要坐牢的话，一辈子就全完了。”
理智上她知道文庭做得没错，但是情感上乔麦觉得这个结果太重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滥好人，哪怕是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她也做不到这么绝情。
“如果有谅解书，再加上他那边积极赔付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乔麦左思右想，后世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古旌越终于明白乔文庭为什么一直拦着赵家，不让赵家人过来打扰乔麦，感情是算准了这是个心软的活菩萨。
话说他本来就是想找个话题破冰，结果误打误撞地将乔文庭的计划打破了，说来乔文庭后面不会给他挖坑吧？古旌越生平第一次麻爪了。
乔麦想了又想：“文庭她没告诉我这些我能理解，但是人都会犯错，他家里赔这一大笔钱也是伤筋动骨，我就是受了点轻伤，不应该要因此毁掉一个年轻人的一辈子。”
古旌越似笑非笑：“你这么想，以后会被人欺负得骨头渣都不剩。”
“我不是对什么都善良，”乔麦也有自己的理由：“我知道赵伟不是什么好人，他做过不少不道德的事。可他到底是个人，就算做过道德以下的事情，可他到底没有做过大奸大恶。”
“我也有自私冷漠的一面，可我还是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冷漠。从法理上来讲，文庭没做错，法律判罚也没错。可是从人情上来说，我觉得这个结果有些重了。”
“一个轻伤，换别人的一辈子，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古旌越提议：“这个案子是胡局盯着办的，你要去找胡局吗？”
乔麦点头：“我一会儿做完复查，我会去找胡局的。”
眼看医院到了，乔麦推门下车：“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也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改天我请你吃饭。”
古旌越应下：“好，你快进去吧。”
乔麦微微点头，转身之际裙摆如同花瓣散开。古旌越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医院深处，许久才摇起车窗。就这种软和良善的性子，是怎么在商场上闯出这么大的成就的？古旌越第一次好奇了。
复查自然非常顺利，只是在医生拆线的时候乔麦抱着镜子有些委屈。谭柚把她养得那么好，原本90的美貌值，现在一下子跌落到了88，她能开心才怪。
乔文庭此时正在中场休息，她看着谭柚传递过来的画面，不由笑道：“她现在，爱美爱俏，就像个小姑娘似的。”
“她只是在把过去的自己重新养一遍，”谭柚淡淡道：“她在弥补曾经没有从父母乃至爱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她现在在自己满足自己，看着怪心酸的。”
“如果每一对父母都能不偏心，不偏不倚地养育子女。如果每一个男人都能承担起责任来，那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意难平。”
乔文庭点头：“她比我，难多了。我有谭总养着，可她如今只能自己养自己。”
“就是这个性子，太软了，居然还想着谅解赵伟那样的人。”
谭柚却能理解乔麦的选择：“她内心深处有很深的不配得感，因为从来都没有被人重视过真爱过，所以在别人为她做什么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和逃离。”
“当然她性子软也是真的，她这辈子可能都改不了。可她若是改了，她也就不是乔麦了。”
乔文庭撇嘴：“我本来也没想真的让他去坐牢，我就是要给他个教训。我就是没想到她是个活菩萨，居然对那样的人心软。”
谭柚忍俊不禁：“还置气呢？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让她自己处理。她毕竟是一个社会人，总要自己独立面对的。”
“这种做人情的机会，留给她吧。”
乔文庭只能应下：“感情坏人就我一个？”
谭柚安慰她：“哪里会？这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是乔董，正是立威的时候，这种施恩于人的机会就让给她吧。”
乔文庭此时特别庆幸：“幸好我是您养大的，我若是跟着她长大，我会不会也成为这样善良但懦弱的人？”
谭柚眼神悲悯了些：“不要去设想未曾发生过的事，你现在很好，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