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四十七章星门余烬
姬玲珑的手握紧了劫灰剑冰冷的剑柄。
龟万年正在以生命为赌注，焚天扬油尽灯枯的残躯仍在燃烧。
磐石小队，就是填进这架复仇机器里最滚烫的燃料。
她闭上眼，弟弟破碎的面容和姜梨消散的光点再次闪过。
再睁眼时，所有的波动归于沉寂，唯余冰封千里的决绝。
“等坐标。”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寒铁交击，“雷吼，准备‘破浪梭’。
目标，归零星域‘潮汐间隙’——我们开路。”
“坐标锁定！时空曲率畸变峰值——就是现在！”龟万年嘶哑而亢奋的吼叫撕裂了舰桥的沉寂，声音来自通讯器，带着生命燃烧殆尽的虚弱与亢奋。
主屏幕上，那片令人窒息的暗紫色归零星域边缘，一个细微的、不断闪烁的幽蓝色光点被强行标注出来，像风暴眼中转瞬即逝的平静。
“破浪梭，出击！”雷吼的咆哮在狭窄的突击艇通讯频道里炸响。
三艘流线型的黑色小艇如同离弦之箭，从曙光号腹部弹射而出，艇首包裹着龟万年耗尽心力凝聚的玄黄色护盾微光，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片扭曲翻腾的时空乱流。
“跟上！”姬玲珑的命令简洁如刀。
曙光号仅存的引擎发出垂死般的尖啸，庞大的舰体猛地一颤，紧随破浪梭之后，一头扎入那片光怪陆离的噩梦。
瞬间，世界失去了意义。
舷窗外不再是星辰，而是疯狂旋转的、色彩无法形容的粘稠流体。
金属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巨手在撕扯揉捏。
重力忽而将人死死拍在甲板上，忽而又将人抛向舱顶。
刺耳的警报疯响：“空间应力过载！护盾失效23%…45%…68%！”
“左舷！时空旋涡！”导航员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主屏幕一角，一个巨大、浑浊的漩涡凭空生成，散发出恐怖的吸力。
一艘破浪梭躲避不及，艇尾被边缘的时空乱流轻轻擦过。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那坚固的合金艇身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无声无息地从中断裂、分解、化作一片迅速消散的金属尘埃，里面的磐石队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老疤！”雷吼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战友消失，他猛推操纵杆，自己所在的破浪梭不退反进，引擎过载喷射出刺目的蓝焰，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漩涡侧面一处相对平静的褶皱。
“就是这里！玲珑大人，坐标修正！”
劫灰剑在姬玲珑手中发出渴血的嗡鸣，剑身缠绕的灰败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
“紫极归寂·断流！”她清叱一声，身影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紫色厉电，竟直接穿透了曙光号厚重的舰体装甲！湮灭剑气凝成一道薄如蝉翼却锐利无匹的灰线，精准无比地斩在雷吼所指的那片时空褶皱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撕裂的、布帛破碎般的诡异声响。
那片疯狂旋转的时空褶皱核心，被灰线硬生生斩开一道狭长、幽暗、不断痉挛的缺口！混乱的时空洪流仿佛被强行截断了一瞬。
“冲过去！”焚天扬趴在控制台上，口中涌出的金红色血液染红了符文，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枯瘦的手指狠狠拍在一个刻满火焰纹路的按钮上。
曙光号尾部仅存的主引擎喷射口轰然炸开，喷出的不再是均衡的粒子流，而是他强行压榨自身离火本源形成的、短暂而狂暴的赤金色火柱！巨大的推力让曙光号这头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发出濒死的哀鸣，船体结构多处崩裂，却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加速，擦着那道即将弥合的灰线缺口，险之又险地冲过了最致命的漩涡区域！
舷窗外，令人疯狂的色彩乱流骤然一清。
曙光号冲出了归零星域的外围风暴带，暂时漂浮在一片诡异的“平静”空域。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没有星辰，没有尘埃。
只有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漆黑虚空。
在这片虚空的中心，悬浮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坟场”。
它由无数破碎的巨大结构体构成——扭曲断裂的金属巨环像是神只的项圈残骸，棱角狰狞的晶体山峰闪烁着不祥的冷光，庞大如山脉的未知生物骨骼化石被某种力量强行拼合在一起，还有无数形态各异、明显分属不同科技树甚至不同维度的战舰残骸，如同垃圾般被随意堆砌、冻结在这片时空中。
一种绝对的秩序感笼罩着这片混乱的坟场，冰冷、死寂，排斥着一切生机。
这就是奇点坟场，观测者议会处理“垃圾”的最终坟冢。
“侦测到高维能量锁定！来源——坟场深处！是议会哨兵！”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
舰桥内一片死寂。
破浪梭只剩下雷吼那伤痕累累的一艘，在曙光号不远处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焚天扬倒在控制台旁，气若游丝，离火本源的反噬几乎将他烧成空壳。
姬玲珑持剑的手微微发颤，强行撕裂时空的反震之力让她气血翻涌。
龟万年那边再无通讯传来，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忙音。
复仇之路，由血与骨铺就，而眼前这片冰冷的坟场，仿佛正无声地嘲笑着他们渺小的抗争。
“警告！侦测到逻辑病毒入侵！污染核心防火墙！重复，逻辑病毒入侵！”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突然响彻舰桥，刺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主屏幕上，代表着曙光号核心控制系统的、原本稳定的蓝色光流网络，正被一股粘稠污浊的、不断蠕动增殖的暗绿色数据流疯狂侵蚀，所过之处，蓝色光流迅速黯淡、扭曲、崩解。
维生系统、武器控制、甚至连基础的能量分配符文阵列都开始闪烁起紊乱的红光。
“是议会…它们的防御机制…”焚天扬的声音微弱如蚊蚋，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又无力地跌回，“…针对…智能核心的…熵增污染…剥离防御…瓦解抵抗…”
“切断外部连接！启动后备灵能回路！”姬玲珑厉声下令，同时指尖在身前虚划，一道道凝练的紫色符文瞬间成型，试图构筑一道精神防火墙。
然而，那暗绿色的数据流如同活物，竟顺着她释放的灵能力量反向缠绕侵蚀而来！冰冷的恶意直刺她的识海，无数混乱的低语在耳边炸响，试图扭曲她的意志。
姬玲珑闷哼一声，眼中紫焰暴涨，强行稳住心神，劫灰剑的湮灭之力在识海中形成一道屏障，才堪堪挡住这波无形的攻击，但舰船系统的污染已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