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吕震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李文忠。
“看来,沈公子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吕震的声音冷冰冰的,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李文忠却似乎完全没有把吕震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吕大人,不管是您的敬酒还是罚酒,本公子我今天都实在是喝不下了。不过您放心,等改天,等本公子我身体恢复了,一定在成都设宴,亲自为吕大人您接风洗尘,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地喝一场!”
说完,李文忠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眼睛一闭,身子猛地一歪,“砰”的一声,直接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一撞可不得了,由于他的身体重量加上冲击力,使得那张原本就有些破旧的椅子发出了“嘎吱”一声脆响,然后“哗啦”一下散架了。
与此同时,桌子也受到了波及,剧烈地摇晃起来,桌上的碗碟被震得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便纷纷掉落下来,乒乒乓乓地碎落了一地。
听到厢房里传来的异常声响,原本埋伏在其中的一众衙差们立刻如临大敌,他们手持铁尺和锁链,迅速而有序地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和凶狠,仿佛要将敌人一举拿下。
然而,还没等吕知县发话,那些急于立功的衙差们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窝蜂地冲上前去,将李文忠团团围住。
他们动作迅速而粗暴,眨眼间,就将李文忠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丝毫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此时的吕震正端着酒杯,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本县尚未摔杯示意,你们这些蠢货,怎能如此自作主张,一窝蜂地冲进来呢?”
一旁的况师爷见状,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吕知县说到底还是个读书人,虽然学起绿林大盗的手段来有模有样,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毫不含糊,但终究还是脱不了那股子书生气。
你说你都学人家绿林大盗了,还玩起了在书本里埋藏刀斧手、摔杯为号的那套把戏?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况师爷觉得还不如直接给人下点蒙汗药,然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把人给解决掉,岂不是更简单省事?
况师爷满脸尴尬地笑着,说道:“还请东翁,息怒!
您看这事儿,咱们大家可都是正经人,头一遭遇到呢,谁能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吕震听了况师爷这一番话,心里不禁有些恼火。
这明明就是在暗讽他出了个不正经的馊主意吗?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想要开口辩驳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趴在桌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沈复”身上,心中越发地慌乱起来。
毕竟,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平日里吹吹牛、放放狠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真要让他去干杀人放火这种违法犯罪的勾当,他难免还是会感到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吕震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人,不会是死在咱们县衙里了吧?”
听到吕震的问题,领头的捕头连忙走上前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李文忠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下。
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热气,捕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回县太爷的话,这人应该只是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了而已,还没死呢!”
吕震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满脸都是厌恶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一般,恶狠狠地说道:“把他给我扔到江里去,让他永远都别想再浮起来!
还有他的那些随从,一个都别放过,全都给我料理干净了!”
说完,吕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径直朝着后院走去,完全没有再看一眼屋内的众人,似乎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样,当起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甩手掌柜。
而剩下的那一干衙役们,则全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啊,对这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本地的民风那可是相当的彪悍,这些衙役们平日里别说去欺压百姓了,就连作奸犯科的事情都从来没有干过,更别提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那些路过的马帮可不是好惹的。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而且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那可不是用来装饰或者吓唬人的,而是真真正正的杀人利器啊!
这可怎么办呢?一帮衙差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可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更何况,按照《大明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在一片沉默中,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冒那个险,成为出头鸟。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待着有人能够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终于,领班捕头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了况师爷的身上。
他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师爷啊,您可是县太爷的心腹啊!
这事儿,您最有发言权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您给兄弟们指条明路吧,咱们都听您的!”
况师爷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衙差们看似一个个憨头憨脑、老实巴交的,其实一个比一个精明。
他们这哪里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啊,分明就是想把这烫手山芋直接扔到他一个人身上,让他来承担所有的责任。
然而,事已至此,况师爷也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