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镜流·其三
“名利、权势从来都不是能够束缚住你的枷锁。”
“从小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一步步成长到如今这等境界，为师又怎会不了解你。”
“你本就是为剑而生，注定会走到剑道巅峰的存在。”
“可如今，你不在「苍城」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些什么？”
“是什么，束缚住了你挥剑的手，让你变得犹豫不决，急于求成，想要尽快的突破到更高境界呢？”
卸下一身重任，不再是星际和平公司幕后董事，也不再是曾经提瓦特上，至冬宫冷冽极寒之中那一位背负太多的执行官「队长」。
如今的卡皮塔诺卸下了一切行走于星海之间，倒是复现了往昔久远岁月之前，那作为坎瑞亚天柱骑士的风采。
自信、仁和、强大、骄傲，拥有自己的理念和抱负，并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求道者。
“我...”
“离开「苍城」的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
“有遇见，有别离，也有了珍惜的朋友，还收下了一名弟子，有了可以在战场上安心将背后交给他们的战友...”
“可...越是如此，我的心反而越是无法平静下来。”
“得到了许多，却反而变得更害怕失去了。”
“...明明我以前，除了家人和师父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自然也就不害怕会失去。”
“可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做。”
镜流看着卡皮塔诺那柔和的神色，嗫嚅了片刻，还是将困扰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在这世间，对于镜流来说，除了父母以外，也就只有眼前的师父，还有那些友人是可以真正交心的了。
可那些友人如她一般经历，见识多不了自己多少，实力更是差距极大。
父母又在外征战，时常不能呆在一起。
唯有眼前的师父，能够给自己解惑了。
已经当上了罗浮剑首的镜流，在卡皮塔诺面前，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习剑之时的样子。
紧张、茫然、不知所措。
“锋芒毕露的剑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有了替你藏锋敛器的剑鞘，这是一件好事。”
“你会犹豫，会迷茫，是因为骄傲自信如你，身上除了剑以外，多了其他东西。”
“是仙舟联盟上下子民对你这一身实力的信任，相信你的实力能够庇护一方安稳。”
“是肩上突然多出来的责任、手中多出来的权势、身边多出来的信任、心中多出来的牵挂......”
“幼年时期的遭遇，那一颗高悬于「苍城」仙舟之上的妖星，是你至今仍挥之不去的梦魇。”
“哪怕你实力已经足够强大，哪怕你的剑告诉你，你可以斩落天上的星辰。”
“但，有了牵挂的你，却想要得到更多。”
“想要保护好仙舟子民，不辜负他们对你的信任；想要以一己之力，战必先登，庇护你麾下的云骑军将士让他们少些伤亡...”
“所以，曾经一往无前的你犹豫了，在一次次冲锋陷阵之下你发现...”
“...其实现在的你，并没有那么强，你还有许多做不到的事，云骑军该有的伤亡还是会出现。”
“你的剑，无法庇护你所牵挂的所有人。”
卡皮塔诺毫无预兆的朝着镜流挥剑。
每一剑落下，都伴随着卡皮塔诺对镜流的剖析，让其直面自己的内心。
一开始镜流还能抵挡一二，看上去似乎还游刃有余。
可随着卡皮塔诺说的越多，镜流只感觉自己手上的剑越来越重。
最后在“当”的一声中，曾经坚守身为云骑，不可令武备脱手，形体溃散的她，手中的剑被击落了，没入到一旁的石板之上。
“...心思纷杂，既想要守护好身后的这一切，又不舍得出现伤亡，总想着自己一人站在前面，挡下所有伤害。”
“剑，自然也会变得迟钝。”
“在你看来，「存护」何意？”
击飞了镜流手中的剑，卡皮塔诺脸上倒是没有露出失望之色。
只是挥手招来镜流那已经没入石板中的剑，再次递给了自己的小徒弟。
“等待、牺牲、保护，此乃「存护」之志。”
镜流接过剑，细细擦拭了一番。
这是她那位匠人朋友尽心为其打造而成，在其夺得了罗浮剑首之称后，送给她的贺礼。
在后来，这柄剑随着她四处征战，渐渐有了仙舟第一剑的夸称。
可如今，这柄剑上，却多了一道豁口，让镜流看着有些心疼。
“那是世人所理解的「存护」，而非你自己的理解。”
卡皮塔诺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自「存护」星神克里珀升维以来，许多人都曾研究过星神与命途之间的联系和特质。
镜流的答案，便是这帮人，总结出来的所谓【标准答案】。
“...也罢，你一直走在「巡猎」的命途之上，巡征追猎从未停歇。”
“除了剑以及你自身的命途之外，再多的心思，也都放在你那些朋友和下属身上了。”
“骤然间让你给出属于自己的，对于「存护」的理解，确实有些难为你了。”
亭中因两人的挥剑而掀起的风浪逐渐平息。
被卷起的落叶也早被剑气卷成了齑粉。
“随着经历、见识的越多，为师对于「存护」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在我看来，「存护」其实与「巡猎」有极为相似之处。”
“从来没有人规定，「存护」就非要举着厚重的盾牌站在所有人面前，为众人挡下所有伤害。”
“若是我足够强大，手中的剑再锋利一点，再快一点，在敌人对我想要庇护之人或物造成伤害之前，我便已经将其消灭掉...”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存护」呢？”
“敌人都没有了，那我自然也就保护住了我想保护的事物。”
“...指个方向吧，我只出一剑。”
见镜流还是有些茫然，卡皮塔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徒儿，除了在剑道上的天赋之外，其他地方，总是有些迟钝。
就好像一身天赋全都点在了剑道之上，从而导致情商之类的变得有些迟缓。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徒儿，有时候说得再多，还不如用剑来交流更方便。
倒是镜流，在听到卡皮塔诺说的话之后。
不知是出于何想法，鬼使神差的，抬手指向了那颗明明距离「苍城」仙舟相当遥远，其血红色的光芒却依然清晰可见的妖星罗睺。
那是她幼时萦绕在其心间的梦魇，是其成长路上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她如今哪怕已然身为罗浮剑首，却仍不能自信将其斩断的阻碍。
可在下一刻。
一道寒光在其眼中一闪而逝，冲向了天际。
随后，又化作千百道气势恢宏，霸道冷冽的剑气，斩在了那颗鲜红色的妖星之上。
“轰！”的一声。
萦绕在镜流、在所有「苍城」仙舟子民心中的噩梦，就这么被一剑斩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