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和秦浩峰在一旁交换了个眼神，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周围的古董商人们也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好戏。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全场。
李强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宋青云。
宋青云纹丝不动，目光如刀，“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江湖规矩大如天，既然敢来斗口，就得有输的觉悟。现在给你们机会选择，已经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了！”
“别刚刚玩了几天，就在我面前讲江湖规矩，自己选！”
张远和李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规矩这种事情，他们哪能不懂？宋青云说的确实在理，可这话听在耳朵里却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要真把这三件宝贝砸个稀巴烂，那可不仅仅是肉疼那么简单——那可是连着两三年的心血结晶啊！尤其那幅文徵明的《溪山清远图》，堪称他们的巅峰之作，画纸上的每一笔、每一墨都凝聚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心血与汗水。别说再创作一幅，就算是想完整复制都难如登天。留下？毁了？无论哪条路，在他们看来都是挖心掏肺的痛。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赝品要是落在宋青云手里，绝对要被他当成宝贝似的卖个好价钱，分明是在借着江湖规矩这个借口，坑自己。
张远和李强心里七上八下的，都不敢贸然拿主意。他们悄悄地往门口瞥了一眼，只见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得到这个暗示，两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看来师傅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出了。”张远心想。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向宋青云，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是便宜你们了，告辞！”
张远和李强异口同声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说完，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后悔似的。
谁知道刚迈出两步，秦浩峰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站住，让你们走了么？”
“不是，东西都留给你们了，还想怎么的？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李强猛地转过身子，腰板绷得笔直，手指几乎戳到了秦浩峰的鼻尖，胸腔里憋着的一股子闷气让他脸涨得通红，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鸡。
秦浩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逗乐了，原本抱着胳膊倚在桌边，此刻身子微微后仰，仰头发出几声短促的笑声。
“那倒不是，”秦浩峰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就是想跟二位说句话。”
他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手，仿佛在拍掉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闲适得让人牙痒，“其实呢，我们压根儿就没想难为你们。”
秦浩峰往前迈了小半步，站直了身体，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像是邻家大男孩般无害，“我哥交代过，要是你们输了，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耗着，我们也不差这点热闹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远和李强，带着几分戏谑，“不过呢，我哥还让我们哥俩给你们带句话!”
秦浩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慢悠悠地背过手去，挺直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股子少年特有的张扬劲儿，“我哥让我告诉你们，不——”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目光扫过二人，带着几分审视，随即语气一转，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不是告诉你们，是告诉你们家那位号称‘青山居士’的师傅！”
说到这儿，秦浩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嘲讽之意，“我哥说了，没事儿别老干这种缺德冒烟儿的事儿，对自己用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损招，真算不上什么本事。”
“要是真有能耐，拿去糊弄糊弄洋鬼子，小鬼子，或者是那些不长眼的洋人，那才叫真本事！”
说完，秦浩峰顿了顿，语气忽然加重，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要是你们真能用赝品，把洋人那儿收藏的老祖宗的东西给‘请’回来，我哥说了，立马跪地上给他老人家敬茶，而且是双膝跪地，规规矩矩的那种！”
听罢秦浩峰的这番话，堂内众人先是一阵愣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张远和李强。原本僵硬的表情瞬间松动了些，有人嘴角抽动，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笑意；也有人忍不住咧开了嘴，露出几颗白牙。
片刻之后，窃窃私语如同细小的水纹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起初是低低的笑声，逐渐变成了哄堂大笑。
“嘿哟，陈老板这话说得好！”
“可不是嘛，这帮造假的，成天觉得自己手艺绝顶，专坑咱们这些玩古董的。”
“这回让他们吃个瘪，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张远和李强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原本想反驳几句，却最终在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最后一排的那位戴礼帽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目光扫过秦浩峰那张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他摘下帽子，露出光洁的前额和略显冷峻的眉眼。
男人先是微微眯起双眼，像是要将秦浩峰的模样刻进脑子里。最终，他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不屑，却又隐含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深意。
“陈阳啊陈阳，”男人低沉的声音轻轻嘀咕了一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你年纪不大，倒是真能吹！”
嘀咕完，他将礼帽重新戴好，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依旧能看出几分讥讽。
“哼！”张远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满满的不屑，嘴角微微上挑，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冷，“我发现你们那位陈老板，嘿，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的第一名！”
“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仿佛古董界的孙悟空，无所不能似的！他这么厉害，咋不说把流失在海外的宝贝，哪怕就一件，给咱弄回来瞅瞅呢？空口白话谁不会啊，可敢不敢拿点儿真章出来？”
柱子一听这话，原本抱着肩膀，一副看戏似的神情瞬间一收，瞪大了眼珠子，活像一只被激怒了的斗鸡，刚要发作，却见秦浩峰使了个眼色，这才压下火气，抱着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喂，小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哥是吹牛专业户似的！”
“我告诉你，等你知道的时候，估摸着我哥早就成功了，把那些洋鬼子的博物馆都搬空了！到时候，你可别眼红！”他边说边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动作像是在赶两只嗡嗡乱飞的苍蝇，“赶紧走吧走吧，懒得搭理你们这帮没见识的！别在这儿杵着了，碍眼！”
张远被柱子这态度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反驳几句，却被李强一把拉住。李强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像是生怕再多待一秒都要丢尽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