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冰冷,还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陈火乐的意识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点点浮起,耳边是雨水敲打地面的细碎声响,以及某种微弱的,有规律的“滴答”声。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喉咙里干涩得像被火烧过,发出模糊的呻吟。
“闽……川……”
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记忆的碎片如同冰冷的刀刃,在他脑海中闪回——铺天盖地的火焰与冰霜。
青龙与朱雀的嘶鸣,毛闽川那双冰冷的眼眸,以及他最后那句模糊的“对不起……”
猛地,陈火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双眼骤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漆黑的夜空,也不是狼藉的湖畔,而是刺眼的白色天花板和一盏柔和的吸顶灯。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
这里……是医院?
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肌肉酸痛,仿佛被卡车碾过一般。
朱雀虚影消散后的虚脱感仍未完全褪去,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灼烧的痛楚已经平息了许多。
目光扫过四周,病房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雨后的城市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心头被巨大的空虚感占据。
毛闽川呢?他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在病房里响起,
“胖子,你没事吗?”
陈火乐猛地转过头,双眼瞬间睁大。
杨子龙!
他站在门口,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周身虽然还带着一丝虚弱,却已能稳稳站立。
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但那股曾经弥漫的死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而沉稳的气息。
陈火乐愣住了。他印象中的杨子龙,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命垂危。
而现在,他竟然能站起来,甚至能开口说话了?
巨大的狂喜和压抑已久的恐惧、担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陈火乐所有的防线。
他眼眶一热,视线被一层水雾模糊。
“老……老大!”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踉跄着冲向杨子龙,一把抱住他,像个找到了妈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你……你吓死我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陈火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鼻涕糊了杨子龙一身。
他紧紧抱着杨子龙,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生怕他再次消失。
杨子龙身体僵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陈火乐的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那股无法抑制的悲伤。。
“我没事了,胖子。”
杨子龙轻声安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陈火乐哭得更凶了,他松开杨子龙,却抓着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
“都怪我……都怪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也没有把毛闽川带回来……”
他抽噎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他……他不见了……我醒过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被我连累了……”
他语无伦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毛闽川在雨中消失的画面,那句“下次,我们再见面,就是敌人了”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
杨子龙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陈火乐脸上的泪水和灰尘,以及那双因为过度担忧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
他能感受到陈火乐内心深处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和自责。
“胖子,那个事我听说了。”
杨子龙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火乐的肩膀,力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你尽力了。我知道你和毛闽川之间的战斗,也知道你为了我,为了保护我们,付出了多少。”
他看着陈火乐,眼神中带着一丝理解和包容,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完全控制的。
闽川……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他的路,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火乐止住了哭泣,但他仍然紧紧抓着杨子龙的手臂,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
他看着杨子龙,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杨子龙收回了手,走到窗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
黎明的微光穿透薄雾,城市在晨曦中渐渐苏醒。
杨子龙的沉默,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他看着杨子龙的背影,那曾经被死气笼罩的少年,如今虽然依旧清瘦,却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坚韧的气息。
他想起了杨子龙为了小队,为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从最初的组建,到一次次陷入危机,杨子龙总是站在最前面,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开辟道路。
“老大!”
陈火乐猛地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定,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这辈子,跟定你啦!”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粹和热烈。
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句誓言,更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激和忠诚。
他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表达自己作为朱雀代理人,作为传奇小队一员,对这位核心领袖的绝对拥护。
话音未落,他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膝微弯,竟是要做出一个近乎下跪的姿势,以示他对杨子龙的绝对臣服和追随。
然而,就在他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一只手,带着一丝温热,却又无比沉稳的力量,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胖子,站好。”
杨子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陈火乐的肩膀,阻止了他继续下蹲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