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栓子怯生生地笑了笑:“我……我想来帮您打打下手。昨儿看您做菜那架势,我在院里看呆了,我娘还夸您,说那香味能飘三条胡同远呢。”
何雨柱轻哼一声,没说什么。他拿勺子轻轻敲了敲碗沿,语气淡淡的:“帮忙?你能干什么?”
小栓子立刻挺起胸膛,像是要证明自己:“我能切菜、洗碗、烧火,啥都行!”
“烧火你行?”何雨柱抬眼看他,那一眼带着几分考量。小栓子被他盯得脸有点红,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行,那就去灶台那边,先添点柴火,别一会儿火小了。”
小栓子立刻跑过去,蹲在灶旁,动作笨拙却卖力。何雨柱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勾,心里升起一点久违的松动。他平日最烦别人碍手碍脚,但此刻看着这孩子笨拙地添柴、吹火,那股生硬的寂寞竟也淡了几分。
“这火啊,得会看颜色。”他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教训的味道。
小栓子立刻抬头,眼神认真地望着他。
“火太旺,菜容易焦;火太弱,菜又焖不透。火候这东西,跟做人一样,太急太慢都不行。”
说到这儿,他又停了停,轻轻搅着碗里的蛋汤。汤面已经沉静下来,葱花一点点漂浮着,汤色清亮。他看着那汤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柱子哥,您这汤真香啊。”小栓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香?那是你饿。”何雨柱笑了笑,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冷。他舀起半碗蛋汤,递过去,“拿去尝尝,小心烫着。”
小栓子连忙接过,双手捧着碗,小心地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哎呀,这味儿!跟我娘做的可不一样,这汤滑得……像是云一样。”
“吹的吧。”何雨柱瞥了他一眼,语气虽带笑,却掩不住那一点骄傲。
“真没吹!柱子哥,您这手艺……啧,怪不得那天您炒的鳝丝那么香,连我爹都馋得直咽口水。”
“你爹那张嘴啊,见啥都馋。”
两人一来一回,厨房里多了几分人气。那种温度,比灶火更暖。
何雨柱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肩膀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整个人反倒轻松了。他回头看了眼小栓子,语气平稳地说:“你要是真想学,就别光动嘴,接下来好好看着。”
“真能教我?”小栓子眼睛一下子亮了。
“看我心情。”他淡淡地答了一句,转身拿起菜刀,“先从刀开始。”
小栓子立刻凑过去,双手背在身后,生怕打扰他。
何雨柱一边削着葱姜,一边慢慢说道:“做菜这行,当厨子要先稳。刀起刀落要准,锅里的火要听得出声音。你得会闻油香、听锅气,看颜色、看泡沫,才能掌握火候。”
“那我能学会吗?”
“能不能学会不在手上,在心上。”
说完,他又俯身去看锅,声音沉稳有力:“做菜这事啊,越是平常的东西,越考功夫。就像这碗蛋汤,谁都能煮,可做得好喝,得靠细。”
他抬头望向窗外,阳光刚好照进来,打在他手上的菜刀上,刀刃反出一线亮光。他的眼神也跟着亮了。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久违的踏实感。昨夜的头疼、心火、烦躁,都随着这碗蛋汤化成了一股柔和的暖气,在他胸口缓缓散开。
“来。”他对小栓子说,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舀点水,把案板擦干净,准备下一道。”
“柱子哥,您要做什么?”
“豆腐丸子汤。”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
那一刻,他不是为了炫技,也不是为了谁的赞叹。
“这天,怕是要变。”他喃喃一句,眉头皱了起来。
灶膛里火苗还在跳,发出“噼啪”的声音,但那火光在昏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孤单。何雨柱伸手加了几块柴,火星被风一吹,乱蹦几下,又迅速归于平稳。他蹲下,眯着眼瞧了瞧火势,心里却没由来地有点烦。
“这天气一湿,木头都难烧,菜香也出不来。”他在心里暗暗嘀咕,神情带着一丝不快。
昨晚做菜的余劲还没退,今天一早又想着要试几样新手艺,本来心气正足,可这天一阴下来,连他的手脚都感觉沉甸甸的。空气闷得厉害,像被水泡过似的,让人透不过气。
小栓子也跑了进来,手上还沾着泥水,一脸慌张:“柱子哥,外头的风大得很,我看那口水缸都快被吹翻了!”
“嗯。”何雨柱应了一声,神色未变,只抿了抿嘴,“你去拿块木板压着盖子,别让风卷进去。”
“好嘞!”小栓子赶忙跑出去。
何雨柱目光又落回灶台上,锅里的汤刚开起头,热气一遇到冷风就迅速凝成白雾,模糊了整个视线。他伸手擦了擦额头,心里却没那么平静。他一向最怕这种天气,不光因为做菜不顺手,更因为它总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无名的压抑。
“天一闷,人也闷。”他暗暗想着。那股子郁气在心里打着转儿,像藏着什么要爆开的东西。
他把汤勺放下,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旧木窗。风几乎是立刻闯了进来,带着水汽和细微的尘土打在他脸上,凉得生疼。他用手挡了挡,眯着眼望着院子。
院里的树枝被风吹得乱晃,地上的鸡毛、树叶、纸屑都在打转,像一场无声的战乱。几个邻居也在自家门口忙着收晾衣服的杆子。女人们的喊声、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全被风卷着飘得远远的。
他叹了口气,把窗重新关上,木框“咯吱”一声,发出长长的响动。
“这鬼天气,一准得下雨。”
他转过身,锅里的汤正翻着泡,汤面泛着淡淡的油花。那油花在沸腾中轻轻旋转,像一层薄薄的雾。看着这锅汤,他忽然想起了往年那些阴雨天——那时候厨房漏水,柴火都打湿了,他还得用破席子遮着火。
“那时候再难,也没今天这烦。”他低声说,像是自嘲,又像在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