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低声问。
“试着整的新花样——土豆泥。”
“土豆泥?”她皱了皱眉,显然头一次听这名字。
“嗯。”他舀了一勺递过去,“尝尝?”
她接过勺子,微微吹了吹,放进嘴里。那一刻,她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土豆的绵软在舌尖散开,鸡蛋的香气顺着呼吸滑进鼻腔,温热的感觉在胸口弥漫。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咀嚼着,好像怕一开口,这股香气就会散。
“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秦淮茹抬头看他,唇角轻轻一弯:“不像你做的菜。”
“什么意思?”他愣了。
“你平时的菜,总是香得人恨不得立刻吃完。”她笑着说,“这菜……是让人舍不得吃完。”
何雨柱怔了几秒,心头忽然一阵热。那句话像轻轻撞在心上,让他莫名生出一种难言的酸。
他低头继续搅拌,声音轻了下来:“有点意思。”
屋子里安静了。只有勺子划过碗壁的声音,细细的,节奏稳得像心跳。窗外的风带着夜的凉意,吹进屋里,又被香气融化。
“柱子,这菜啊,不光是嘴里香。”秦淮茹轻声说,“连心里都香。”
他没答,只是抬眼看着她笑了笑。那笑很浅,却像火光一样,照亮了这一夜。
她走后,他独自坐在灶边,端着那碗土豆泥。月光从窗外落进来,落在他手上,照得那碗泥泛着淡淡的金色。他用勺舀了一口,慢慢吃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不是来自别人夸奖的那种,而是来自他自己对味道的笃定。
这道菜,也许不够惊艳,也没那种让人热闹起来的火爆香气,可它柔和得像一首静谧的小曲,能在深夜里安抚一个人的心。
何雨柱轻轻叹了口气,把勺子放下,又在案板上放了一个新的土豆,重新拿起刀。
他要继续改。
他知道,味道还有提升的空间——鸡蛋的香还不够浓,土豆的甜度还差一点火候,调料的比例也该再试一遍。他要的是极致的口感,入口即化,又能留香三分。
火再次点燃,锅里油声再响。夜深得像沉默的墨,但厨房里的一切都活着。刀光、火光、香气、心跳,全在同一节奏里呼吸。
他专注到几乎忘了时间。直到窗外的天色泛出一丝青白,他才停下手。那碗最新的土豆泥,颜色更亮,香气更沉。
他端着碗,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那香气混着清晨的冷风,一起进入肺腑。他笑了,笑得安然。
“这才像我的味儿。”他轻声说。
而就在院子那头,早起的秦淮茹推开门,看见厨房那抹光还在,心里莫名一暖。她知道,何雨柱又在折腾,又在琢磨,又在用味道和时间较劲。
那种执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尝了一口。软滑是有了,香气也足,可下咽的那一刻,舌尖的余味淡得快,好像风刚起又落下。他皱起眉头,心中暗道:“少了点脆意,太温柔了。”他不喜欢这样的收尾,菜要像人,说完一句话得留三分韵。
他放下勺,扫视厨房。案台上整齐摆着调料瓶,刀架上寒光闪闪,锅里的热气还在。角落里有个篮子,放着一把刚摘回来的生菜叶,青翠欲滴,叶脉上挂着几点未干的露珠。那抹绿在这满屋暖黄的光线里格外亮眼。
“要是有点清爽的口感……”他心里念叨着,目光落在那堆生菜上,眼神微微一动。
他走过去,伸手挑起一片叶子。生菜的边缘冰凉、柔韧,他指尖一按,水气沁了出来。那清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有了主意。
“对,就是它。”
他小声说,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兴奋。那种突如其来的灵感像一根细线,拽着他从疲倦里抽出来。
他把生菜放在水盆里,用清水反复冲洗。指尖划过叶面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活气,青翠的香在水里弥漫。他低头闻了闻,那是泥土与阳光混成的味道,带着一丝清冽的苦意。他喜欢这种苦意,能压香,也能提鲜。
“太多油香,吃久了腻。得让舌头喘口气。”他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翘起。
他把生菜控干,摊在竹筛上晾。阳光照上去,叶脉像细线一样透着光,薄薄的一层,连空气都像多了层绿意。他拿起菜刀,把生菜切成细丝,刀起刀落,节奏轻柔,却带着稳劲。
“这玩意儿不能炒,炒了就蔫,得生着。”他边切边想。
生菜的香气越来越明显,和锅里余温的油香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平衡。何雨柱心里微微一动,忽然觉得这一刻有点美——火与叶、水与油,在他的手下交汇成一种他能掌控的秩序。
“柱子,你又没睡?”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他抬头,是秦淮茹。她穿着件浅色外衫,头发有些乱,像是刚醒。阳光从她身后打过来,柔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眼里还带着困意。
“没睡。”他笑笑,“一晚上都在琢磨这玩意儿。”
她看了一眼案板上那碗土豆泥,又看见那堆生菜,疑惑地问:“你这还加生菜?”
“嗯。”他没抬头,继续切着,“昨晚那味儿太厚,香是香,可吃多了压舌头。要提口,得靠清香。”
“你啊……”秦淮茹轻叹,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别人做饭是求饱,你做饭是跟味儿打仗。”
“打仗也得赢。”他抬眼,笑意浮上脸,眼神里有光。
他把切好的生菜丝放进一只白瓷碗,又舀了两勺刚做好的热土豆泥。那泥在碗底泛着淡淡的黄光,生菜丝铺在上面,绿意在热气中轻轻卷曲。他拿筷子搅拌,让热与凉、软与脆慢慢融合。空气中飘出一股新味——清香里藏着暖意,油香被生菜的青气拂去,只留下细微的余韵。
他又往里滴了几滴芝麻油,那香气一入锅,就像是风吹进山谷,瞬间开阔。
“差不多了。”他用勺子舀起一点,细细尝。
入口的那一刻,他愣住。生菜的脆清在舌尖炸开,紧跟着土豆的绵滑缓缓涌上,香气像有层次的波浪,一层推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