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听起来也完全没有从前在维信电话里那时候谈天说地臭味相投了。
但是却也并不算是尬聊，其中的气氛很是难以言喻。
在天已经完全黑了的时候，马车和甲士们回到了洛邑。
今天叶茂去攒茅邑的事情，知道的人原本就不多，而今天他的遭遇，于是进行了保密。
便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马车里面多了一个人出来。
出了马车，许湘帘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王宫建筑群之中。
她是很渺小的，在这偌大的建筑群中，她辨不清东西南北。
于是她虽然保持着神色的平静，看起来温婉可人，但是紧紧地跟着叶茂，好像生怕跟丢了或者叶茂把她扔在哪里一样，让叶茂感觉到好笑。
“你笑什么？”她问道。
她感觉叶茂在笑话自己，于是很不高兴。
“没什么，”叶茂道，“欢迎来我家，随便玩啊！”
许湘帘侧过秀首，有些怒气地不再看他，口中却道：“也不知道你撞了什么运，偏偏成为了周襄王，看你这嘚瑟的样子。”
叶茂听得出来她在那个“运”字之前停顿了一下，估计原本是要加两个字的，不过大概为了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改口了。
他“嘿嘿”笑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到和许湘帘随便开玩笑的地步，不过这个女人的确是生气也看起来挺淑女的，而且也并没有以前遇到过的一些明明不怎么样却总是高冷高傲的相亲女那样令人感觉到不舒服，稍微说了一点不称她心意的话就抓住把柄跟媒人告状，然后正好说这么差的男人不合适，巴拉巴拉一大堆。
“我想，你其实在听见我带着郑国杀回来，还设计出连弩的时候，应该就感觉到很奇怪了吧？”他道。
远处的回廊处亮着灯火，绚奇美丽，几名打着灯笼的宫女袅袅娜娜地接近，看到他，都恭恭敬敬地施礼。
“辛苦了。”叶茂说道，示意她们离开吧。
许湘帘一眼看过去，看得出来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少女，而且个个美丽异常，便斜睨了叶茂一眼，撇了撇嘴。
待到那些少女们都远离了，她道：“那是当然的，我感觉到周襄王那个家伙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起初并没有联系到你的身上。”
接着，她又说起了题外话，也像是在自语：“听说在放倒隗后之后，天子一直都没有立王后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心思，刚才走过去的那些姑娘我看着都挺不错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的本意是想要嘲讽捉弄一下叶茂，但是话说出来之后才感觉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叶茂带着一脸那啥啥啥的笑意侧头看着她，忽然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不舒服了吗？”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在灯火之下那般明艳动人，却装作很自然的样子，也不看他：“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茂心想不能再捉弄了，到时候这家伙到媒人面前一告状，媒人再告诉老爸老妈，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他笑笑，转移了话题：“王后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对了你今夜就在那边的那座侧殿里休息吧，我会多派点人保护你的，你放心吧，安全是没有问题的，自从几次被人刺杀之后……”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察觉到自己是说漏嘴了。
许湘帘诧异地看向他：“你经常被人刺杀？”
她瞄到叶茂的左手手背上隐约有着伤痕，似乎是被利器所伤，禁不住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啊，太危险了，要不……”
她原本想说要不你这周天子别做了，我们一起去悠哉悠哉地改造社会，过欢乐的日子，远离仇杀，但是想想又觉得这不切实际，周天子可不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那伤痕看得她越来越觉得触目惊心，看向叶茂的眼神之中也有着越来越多的担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叶茂忽然说到。
她不说话了，显得有些忧愁，她原本一直都是一个安安静静，心里面也很安定的女孩子，但是自从来到这东周以后，越来越多的烦恼事情找上了她，她便不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了，所以她很能理解叶茂说出来的这句话的意味。
前面的那位老宫女带着他们来到了刚才叶茂所指的那一座侧殿门前。
那里现在果然站着好多名全副武装的甲士，那是叶茂答应她的所谓安全。
“它很美。”站在殿门外面，看着侧殿，许湘帘的脸上带着微笑，以一种审美的姿态看待之。
叶茂能够感觉到，她是想要跟自己一起去多用寻找美的眼睛看待世界，而减少世界所带来的惆怅。
“是的。”叶茂道。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妙的，不是吗？”她看向他，问道。
叶茂点点头。
“晚安。”她摆摆手，说道。
“明天……”叶茂想要再说一点什么话。
但是却被她打断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好。”叶茂只好和她慢慢告别。
今天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一天，不过他想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很快乐。
……
……
第二天，叶茂起得有点晚。
现在国泰民安，天灾人祸很少，他也可以偶尔将事务抛给周、召二公处理几天，而且在平日里原本事务就不多，他又不是朱元璋那种独揽大权每天干十几个小时都没事的人，该放手的他都放手。
他想要去找许湘帘，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说，但是又忽然觉得会有点唐突，然后又一想许湘帘现在正在自己的地盘上，也算是有求于自己，她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应该会主动寻找自己。
但是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对方的消息，于是他便觉得对方大概是有点劳累，现在不想去想别的事情，便就此放弃。
其实人世间总有那种两个人都在揣摩，然后一直到最后犯错误的事情。
就像很多人骑飞行车，遇到对面的人，便想要让道，但是对面的人也在给他让道，他便想要继续往前，然而对方觉得他既然让道了，便也要往前，接着一看不对劲，便又让了，最后你让我，我让你，运气好的话最多浪费一点时间，运气不好便……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