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许少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作为自幼与赢天一同长大的,曾经的挚友,他自然对赢天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
“嗯,赢天自幼。。。”
许少聪喉结滚动,说起了赢天的过往,“他娘怀他时遇过刺客,落下病根。太医院说他心脉受损,活不过弱冠。”
许少聪盯着酒盏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像是要咽下什么苦涩的东西:“那年他十六岁生辰刚过,恰逢词伯父,词起白将军回中州,赢天不知怎么得知消息,竟主动跟着伯父出了京城。”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许少聪的眼神变得悠远:“他们一走就是半年。再回来时,赢天像换了个人,原本病态模样彻底消失不见,我问他这半年去了哪里,他只说跟着伯父游历了许多名山大川,还遇到位‘高人’指点。”
“嗯。”
词宋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在翠苑楼内见到赢天的模样,那时的他虽是秀才境界,但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态,连握着长枪的指尖都泛着青灰。
可当他再次见到赢天后,赢天却展现出了极为强势霸道的姿态,与第一次时截然不同。
“那时我只当他是得了奇遇,”
许少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有一次,我竟然见他一人在自言自语,像是与他人对话。二人所说的,也都是我听不懂的话语。”
“不过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欲成仙帝者,需先为人皇’。”
听到许少聪的话,词宋指尖擦过腰间剑鞘。
窗棂斜照的光斑里浮尘骤然凝滞,他借着举杯动作嘴唇微动:\"前辈可听过欲成仙帝者,需先为人皇?\" \"这是哪来的禁忌之言?\"
尘湮仙魂的声音裹着雷暴前的压迫感,\"人皇,说到底不过只是小千世界一方凡人地域的统领,得了些小千大道的照拂而已,在仙帝面前,不过是蝼蚁。\"
“仙界与凡界的壁垒,岂是凡人能窥破的?”
仙魂的嗤笑中带着森冷剑意,“所谓‘成帝需先为人皇’,或许只是哪位仙人编的谎话,哄骗凡人罢了。”
“不过本帝确实从赢天那小子身上感知到一道若有若无的仙帝气息。”
\"但本帝能确定的是——\" \"那股气息像是被刻意封印过,连本帝的仙魂都只能窥见分毫。\" 许少聪望着突然阴沉的天色打了个寒颤,杯中酒液溅上衣襟。
他胡乱抹着衣领问词宋:\"你现在的状态和赢天平日里表现的一模一样,词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确实有一些头绪。\" 词宋屈指弹在剑鞘上,龙吟般的颤鸣驱散屋内压抑。
他凝视着许少聪袖口沾染的酒渍,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赢天回京后,可曾做过什么反常之事?\" \"若说反常......\" 许少聪转动着酒盏沉吟,\"确实有,他一直都在寻找养魂之物。”
许少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沿,青瓷与老茧摩擦出沙沙声:“他回京后曾派一支军队连夜启程去南疆,说是要寻一味药引。”
“可后来我安插在珍宝阁的线人报信,他这些年陆续收购过玄牝琉璃盏、千年蛟龙逆鳞......” 窗棂忽然被风撞开发出巨响,离歌肩头的细砂被风扬起。
尘湮仙魂嗤笑炸开时,案上杯盏里的酒液竟凝成细碎冰晶。 “这不是养魂之物吗,看来这小子身上确实有秘密啊?”
仙魂裹着冰碴子的声音让许少聪打了个哆嗦,“玄牝琉璃盏能护神魂不堕轮回,蛟龙逆鳞专克阴煞之气,这小子倒懂怎么养鬼。”
“嗯,我知道了。”
词宋点了点头,“少聪,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和离歌姑娘了。”
未等二人回话,词宋便化作流光,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词。。。唉,这小子。。。”
许少聪无奈摇了摇头,随即走到离歌身边,离歌望着眼前的俊俏男儿,相视无言,二人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爱意。
。。。
深谷裂云而生,雾气如活物般翻涌蒸腾。词宋再次站在山崖之上,正撞见三只灰翎巨禽破雾而出,铁爪撕开云海的刹那,那座悬在云海豁口处的庙宇如同断剑刺破天际。
“记得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十年前。”
词宋望着周围的景象,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残阳如血泼在琉璃瓦上,词宋指腹刚触到腰间剑柄,袖中陡然炸开刺骨寒气。
“倒是小觑了这方天地。”
尘湮仙魂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词宋清晰听见自己脊骨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
云海翻涌处隐约浮出无数金线,交织成一道封印。
喉咙顷刻间尝到铁锈味,词宋用剑鞘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那些金线竟似活物般钻入他瞳孔,刹那间无数画面在颅内炸开——九重宫阙轰然坍塌,白衣人跪在血泊中徒手抠挖废墟,指尖白骨外翻。
“闭眼!”
仙魂厉喝裹挟着剑鸣劈开幻象,词宋猝然惊醒时发现右手已按在庙门斑驳的铜环上。
掌心黏腻触感让他皱眉,借着夕阳细看,铜锈里竟渗着暗红血珠。
庙檐铜铃无风自动,尘湮仙魂冷笑震得词宋耳膜生疼:“没想到,那个老东西竟然用这种方法活了下来。”
词宋拇指顶开剑格三寸,剑刃映出他眼底跳跃的金芒:“前辈的意思是?”
“真有意思,本帝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仙魂话音裹着滔天杀意,词宋背后石阶突然爬满霜纹,“难怪赢天要寻养魂之物,他这是在玩火。”
庙门骤然洞开,阴风卷着香灰糊了词宋满眼。
他屏息挥袖劈开尘雾,却见供桌上那尊无面神像正缓缓转向自己,脖颈处传来被丝线勒紧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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