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的梆子声在巷弄深处回荡,汴梁城渐渐沉寂下来。独孤求败换上一身夜行衣,对梅剑低声道:你守在客栈,警惕些。
大爷千万小心!梅剑将长剑递上,四海商行定然戒备森严。
独孤求败摇头:用剑反而累赘。他拍了拍腰间软剑,况且,今夜只是探路。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片落叶飘出窗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城东柳絮巷深处,一座气派的宅院隐在黑暗中。朱漆大门上四海商行的匾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高墙内寂静无声,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压抑。
独孤求败伏在对街屋脊上,屏息观察。宅院四角都有暗哨,墙头布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是警铃!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屋檐,如狸猫般贴近西墙。指尖轻弹,一枚铜钱破空而出,打在东墙角。几乎同时,他身形如电,从西墙缺口翻入!
落地无声。院内假山错落,回廊曲折。他借着阴影潜行,耳中捕捉到细微的呼吸声——前后左右竟埋伏着不下二十人!
正厅方向隐约传来谈话声。独孤求败如鬼魅般贴近,指尖蘸湿窗纸,凑眼望去。
厅内烛火通明,主位上坐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正是沈青石。下首几个黑衣人垂手肃立。
......皇城司那边打点好了?沈青石把玩着玉佩。
回主人,张都尉已经打点妥当。只是......黑衣人迟疑道,忠王爷那边,似乎有所察觉。
沈青石冷笑:一个失势的王爷,能掀起什么风浪?倒是那个独孤求败......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敢来汴梁,就让他有来无回!
独孤求败心中凛然:果然牵扯到皇室!
突然,身后传来极细微的破空声!他猛地侧身,三枚银针擦着耳畔钉入窗棂!
有刺客!一声厉喝划破夜空!
霎时间,灯笼火把齐明!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独孤求败临危不乱,足尖点地腾空而起,软剑出鞘如银蛇吐信!剑光过处,两个黑衣人咽喉溅血倒地!
布阵!沈青石在厅内冷喝。
剩下十八个黑衣人瞬间结成剑阵,剑光如网罩来!这剑阵诡异非常,十八人步伐变幻,竟隐隐带着星宿派武功的邪气!
独孤求败剑走轻灵,在剑网中穿梭。他内力未复,不敢硬拼,全凭《易筋经》身法周旋。软剑时而如柳絮拂面,时而如雷霆乍现,总在间不容发之际破开杀招!
但剑阵越收越紧,剑气逼得他呼吸渐促。左臂旧伤隐隐作痛,动作稍滞,肩头被划开一道血口!
独孤求败!沈青石负手立于阶上,狞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话音未落,墙头突然传来一声清叱:看镖!
漫天金芒如雨洒下!黑衣人阵型顿时大乱!
一道灰影如大鹏般掠入院中,剑光暴涨,瞬间刺倒三人!来人蒙面灰衣,剑法凌厉狠辣,竟是罕见的快剑!
朋友何人?独孤求败扬声问道。
路见不平!灰衣人声音沙哑,剑势不停,先杀出去!
两人背靠背迎敌,剑光交织成网。灰衣人剑法虽狠,却正大光明,与星宿派的邪功截然不同。独孤求败心中一动:这剑法,似乎与少林颇有渊源!
有了帮手,压力大减。独孤求败长啸一声,软剑如蛟龙出海,连破七剑!灰衣人更是剑招狠辣,招招夺命!
废物!沈青石怒喝,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黑光!竟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黑线,直取灰衣人后心!
这黑线来得诡异,灰衣人正全力对敌,竟未察觉!
独孤求败眼疾手快,软剑疾点!的一声轻响,黑线被剑气震偏,擦着灰衣人肋下掠过!
沈青石见事不可为,一声令下,带着残部退入内院。
灰衣人还要追击,被独孤求败拉住:穷寇莫追!
两人跃出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城外荒郊,月光如水。
灰衣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沧桑刚毅的脸,约莫四十岁年纪,太阳穴高高鼓起。
多谢阁下相助。独孤求败拱手。
不必言谢。中年人还礼,在下展云,受人之托,特来相助。
受何人所托?
展云微微一笑:阁下可记得少室山上,那位扫地的老师父?
扫地僧!独孤求败心中剧震!
老师父算到阁下有此一劫,特命在下暗中保护。展云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老师父让在下转交的。
那是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上刻二字!
这是......独孤求败瞳孔收缩。
从四海商行密室所得。展云沉声道,惊蛰计划事关重大,牵扯皇室秘辛。阁下卷入此事,恐有杀身之祸!
独孤求败摩挲着令牌,目光渐冷:既然如此,更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展云叹道:老师父果然没看错人。不过眼下四海商行必定加强戒备,阁下还需从长计议。
展兄可知这惊蛰计划详情?
只知与忠王爷有关。展云压低声音,忠王爷是当今圣上胞弟,因谋逆嫌疑被软禁。慕容氏恐怕是想利用此事......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皇城司的人来了!展云色变,阁下快走!我来引开他们!
独孤求败还要说话,展云已纵身跃上来时马匹,向反方向驰去!
片刻后,一队骑兵呼啸而至,火光中可见皇城司的服饰!
独孤求败隐在树后,目送骑兵追着展云远去,心中波涛汹涌。扫地僧、慕容氏、皇室秘辛......这汴梁城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他收起令牌,望向汴梁城方向。今夜虽险,却摸到了重要线索。接下来,该会一会那位忠王爷了!
夜色深沉,危机四伏。但独孤求败眼中,却燃起熊熊战意。
(第八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