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汴梁城高大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护城河波光粼粼,吊桥前车马排成长龙,守城兵士挨个盘查。
独孤求败勒住马,抬眼望去。城楼旌旗招展,门洞上方二字厚重苍劲。这就是大宋都城,天下中枢。
好大的城池!梅剑轻声惊叹。她久居天山,从未见过这般气象。
排队入城的人流中,三教九流混杂。有挑担的货郎、赶车的商贾、挎刀的江湖客,还有不少拖家带口的流民。几个乞丐蹲在墙角,眼睛却滴溜溜打量着行人。
独孤求败压低斗笠,收敛气息。他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扫过,有好奇,有审视,更有几道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大爷,有人盯着我们。梅剑低声道,手按剑柄。
嗯,从十里亭就跟上了。独孤求败不动声色,进城再说。
轮到他们时,守门校尉打量两眼:哪儿来的?进城做甚?
少室山来的香客,进城投亲。独孤求败递过路引,声音平和。
校尉查验无误,挥挥手:进去吧!记住宵禁时辰!
穿过幽深的门洞,喧嚣扑面而来。汴梁城的繁华,远超想象。
街道宽阔,车水马龙。酒楼店铺旌旗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更有杂耍艺人围圈表演,引来阵阵喝彩。
但独孤求败敏锐地察觉到繁华下的暗流。几个衙役在街角盘查流民,远处有快马疾驰而过,马上骑士腰佩制式钢刀——是皇城司的人。
先找地方落脚。他示意梅剑跟上。
两人牵着马,沿御街南行。路过一座气派府邸时,门前石狮旁有个卖炊饼的老汉,看似寻常,但递饼时手指关节粗大,分明是练家子。
独孤求败心中冷笑:这汴梁城,果然龙潭虎穴。
在州桥附近找了家悦来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客栈生意兴隆,大堂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城西王家出事了!邻桌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压低声音。
哪个王家?同伴问。
还能哪个?金刀王家!听说他们家少爷在郑州让人给废了,现在全家都在找仇家呢!
梅剑看了独孤求败一眼。独孤求败面色如常,慢慢斟茶。
这时,门口进来三个黑衣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大堂,在独孤求败这桌停留一瞬,随即上楼去了。
大爷,是刚才跟踪的人。梅剑低声道。
嗯,沉住气。
入夜,汴梁城灯火通明,御街上夜市正热闹。独孤求败凭窗而立,望着窗外繁华夜景,心中却警兆渐生。
二更时分,他换上夜行衣,对梅剑道:我出去探探,你守在房中,警惕些。
大爷小心!
独孤求败如一片落叶般翻出窗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他沿着屋脊疾行,感受着城中几股强大的气息。皇城方向有一股浩然正气,城西有锐利杀气,而城东......有若隐若现的阴冷邪气!
他朝着城东方向潜去。越过几条街巷,前方出现一座废弃的宅院,门前石狮残缺,牌匾上的字迹模糊难辨。
正要靠近,突然心生警兆!侧身一闪,三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飞过,钉在身后墙上,泛着幽蓝光泽!
朋友,跟了一路,不累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黑影中走出个瘦高汉子,面蒙黑巾,手持一对判官笔。
独孤求败不答,目光扫过四周。院墙后还有三道气息,呈合围之势。
阁下深夜窥探私宅,不合规矩吧?蒙面人判官笔一摆,招式诡异。
独孤求败冷笑:慕容氏的狗,也配谈规矩?
蒙面人眼神一厉:找死!双笔如毒蛇出洞,直点要害!
几乎同时,墙后跃出三个黑衣人,刀剑齐出!
独孤求败身形如鬼魅,在四人合围中穿梭。他内力未复,不敢硬拼,全凭《易筋经》身法周旋。或侧身避过笔锋,或引刀剑相撞,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化险为夷。
但四人配合默契,招式狠辣,渐渐将他逼入死角!
眼看一刀就要劈中后心,独孤求败突然身形一矮,左脚勾起地上一块碎石,踢向侧面持刀汉子面门!
那汉子下意识闪避,阵型露出破绽!独孤求败趁机突围,却听的一声,左臂被判官笔划破,鲜血渗出!
不过如此!蒙面人狞笑,攻势更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夜官兵要来了!
蒙面人眼神一变,虚晃一招:
四人如鬼魅般散入黑暗,瞬息无踪。
独孤求败按住伤口,目光冰冷。这伙人训练有素,显然是慕容氏精锐。他们故意在此设伏,是在警告?还是试探?
回到客栈,梅剑见他受伤,急忙取药包扎。
大爷,可是慕容氏的人?
独孤求败沉吟,他们在汴梁势力不小。刚才交手,对方未尽全力,像是在试探我的虚实。
梅剑担忧道:那我们是否要换个住处?
不必。独孤求败摇头,既然已经被盯上,躲也无用。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走到窗前,望着东方那片黑暗的宅院区域。青枭之主......你究竟藏在何处?
夜色深沉,汴梁城的灯火渐次熄灭。但暗处的杀机,却愈发浓重。
(第八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