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秀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几乎整个红星生产队都有所耳闻，陆棠和程锦行也不例外。
不仅讹诈向阳夫妻一百块钱，还差点把两人送进大牢。
不得不说，黑化后的苏秀秀有亿点点可怕。
把赵飞扬支开，一方面防止误伤，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把人安排进砖厂做准备。
赵飞扬下乡后适应良好，跟谁都能唠两句，因为这，上工时一直有人帮忙，别的知青累到哭，他却一直轻轻松松。
他还有个习惯，口袋里永远装满花生瓜子，见到谁给谁一把，边吃边聊打听各种八卦。
短短几天，赵飞扬同志一跃成为红星生产队最受欢迎的知青，经常被大娘大婶投喂，日子不要太美。
然而，完全背离了赵启山同志的初衷。
他把儿子扔到乡下，一方面为了保护他，另一方面则让他接受锻炼，现在就……
陆棠现在还记得，自己向启山叔叔汇报赵飞扬同志的近况后，电话另一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咆哮而出的“孽子”这两个字。
“小哥，”陆棠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好的事，莫非你还想拒绝？”
“我会开车，不需要培训，为什么不把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
赵飞扬翻个白眼，“而且，我又不傻，这么好的事凭什么落到刚下乡没几天的我身上？肯定是老头子内幕操作！”
心情郁闷！
下乡还不能脱离亲爹的掌控，这种感觉谁能知道啊？
陆棠表情一言难尽。
小哥是不是太过高估自己的地位？
启山叔叔的原话：不能让他太轻松，棠棠，给他安排个挑粪的活计为广大劳动人民服务！
“小哥，这次的名额是我和程锦行上报纸的时候县里的奖励，启山叔叔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插手这边的事？”
“那可不一定，”赵飞扬振振有词，“老头子那个位置，多的是人巴结，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底下人就会非常有‘眼色’。”
“这次你猜错了，他想让你去挑粪来着，我觉得过于残忍，给你安排了另一条出路。”
“挑粪？”
赵飞扬全身僵硬，“老头子想让我死吗？”
“他只是想要你得到锻炼！”
“挑粪锻炼？”赵飞扬揉揉脸，“这事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赵飞扬很抗拒挑粪，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宁愿挑粪，也不愿意接受培训名额。
“虽然我才刚刚下乡，却已经看清楚一件事，老乡们生活苦，不是物质匮乏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改变命运的阶梯，终其一生，只能在这片天地打混。”
“有老头子在，我的未来并不需要担心，再差也不可能吃不饱饭，可他们不同，错失这个机会，可能会永远困在红星生产队。”
这番话，听得所有人怔然。
陆棠终于明白启山叔叔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小哥很好，他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善良，但是，他是理想主义者。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太适合这个世道。
哪怕枯燥的乡下生活，表面的平静下，依旧隐藏着数不清的暗流。
所有人都在拼了命让自己的生活更好！
为别人考虑可以，但是前提是，先确保自己的利益。
“小哥，”陆棠认真开口，“名额是我和程锦行挣来的，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利益，人有亲疏远近，我们不给你用给谁？”
“可以给锦国哥。”
“大伯希望锦国哥能够传承他大队长的位置，并不需要这个名额。”
“那就给程彪！”
单栀看傻逼一样看着赵飞扬：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正常啊，关键时候怎么那么傻。
“飞扬啊，”她语重心长，“首先说一下，婶子不是觉得你有病，而是真的无法理解你的想法，程彪跟咱家非亲非故，锦行教他开拖拉机已经是很大的人情，如果再把培训名额给他，他还的起这个人情吗？”
“你婶子说的对，”程阳林符合，“大恩成仇，你这孩子心是好的，但是人情世故这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有的学呢！”
最终，赵飞扬闷闷不乐回知青点。
“林智，我是不是很蠢？”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智心里一个咯噔，“也没有吧，只是过于天真了一些。”
赵飞扬为人很好，乐观开朗傻狍子一样。
只是吧，二十五岁的人还没成算，多多少少有些缺心眼。
听到这话，赵飞扬立刻炸毛，“请问我哪里天真？”
林智纠结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飞扬和向阳的性格有些像，同样都是大大咧咧，但是两人粗心的方向却完全相反。
向阳看着粗枝大叶，实则该拿的好处一次没手软。
赵飞扬恰恰相反，他是真的不介意被人占便宜。
想了想，他反问一句，“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赵飞扬看看周围，压着声音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你觉得我该去吗？”
这还用考虑？
林智心里酸溜溜的，“机会难得，为什么不去？红星生产队的日子苦吗？苦！但是周围村子更苦，他们大队没有砖厂，没有果园……”
说到这，他万分不解，“飞扬哥，你这种性格，你家里怎么放心让你下乡？”
得亏红星生产队的人比较好相处，换成别的地方，确定不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我又不是小孩，他们有啥不放心？”赵飞扬继续开口，“其他生产队的生活，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大队家经常有周围村子的人上门，他们放下身段送礼、说好话甚至下跪，只为求一个砖厂职工的名额。”
“然后呢？你是什么想法？”
“我当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投胎到我妈肚子里不用受这些苦。”
“所以你不想抢占他们本就稀少的机会？”
“对！”
赵飞扬毫不犹豫点头。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乡只是历练，家里早晚把他捞回去。
既然如此，为何挤压乡亲们原本就稀薄的生存空间？
这觉悟，林智极其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