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端着酒杯高谈阔论的校长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但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迅速调整状态,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欢迎各位媒体朋友!这次研讨会,我们湘大……”
记者们熟练地配合着校长的表演,一个个问题都围绕着研讨会的成果,将校长捧得飘飘然。
顾允希站在一旁看着这闹剧,心中冷笑。然而,就在校长谈兴正浓时,一名记者突然转身看向顾允谦,在得到对方不易察觉的点头后,话锋陡然一转:“校长,请问周正明教授和前任化学系院长突然退休,是否与之前顾允希教授团队的人事变动有关?”
校长的笑容瞬间凝固,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这…… 这是学校正常的人事调整……”
另一名记者紧接着追问:“那顾教授和学生的师生恋传闻,当时校方迅速停职顾教授的决定,是否和周正明教授有关?贵校是否存在无人可用的窘迫?”
宴会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校长身上。校长的脸色由红转白,又渐渐涨成猪肝色,愤怒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但面对镜头,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经过调查,那完全是误会。顾允希教授及其团队为学校做出了卓越贡献,是湘大的骄傲。至于周教授……至于周正明先生......我们也感谢他多年的奉献,人总归是要服老的,希望他能好好享受退休生活......”
顾允希看着校长狼狈的模样,心中积压已久的闷气终于消散。她转头看向兄长,顾允谦正优雅地端着酒杯,冲她眨了眨眼。
这一刻,无需言语,兄妹俩都明白,这场无声的战争,他们赢了。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校长眼前晃成一片虚影,他扯松勒得发紧的领带,指腹擦过额角的冷汗时还带着黏腻的酒意。
转身的刹那,正对上顾允谦似笑非笑的目光 —— 那个男人倚在雕花立柱旁,修长手指轻转着威士忌杯,冰块碰撞的声响穿透嘈杂人声,像是某种隐晦的嘲讽。
“校长好风采。” 顾允谦举起酒杯,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泛起涟漪,这举杯的动作落在校长眼里,却像是胜利者居高临下的致意。
他喉间发紧,想起记者追问时那些挖好的陷阱,想起自己在镜头前强装镇定却漏洞百出的辩解。
原来从媒体入场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棋盘上被人操控的棋子。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校长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顾允希站在兄长身侧,白大褂换成了修身的黑色连衣裙,此刻却比穿着实验服时更显锋芒。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默许停职决定时,低估的何止是这位年轻教授的学术能力,更是顾家深不可测的手段。
“顾总这杯酒,是庆祝学校的科研突破,还是……” 校长的声音发沉,刻意拖长尾音试探,却在触及顾允谦骤然冷下来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对方放下酒杯,从西装内袋掏出烫金信封推过来,动作优雅得如同在签署商业合同。
“湘大的催化材料实验室该翻新了。” 顾允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家父常说,教育是百年基业。”
信封里的文件在桌面上滑出细长的阴影,校长瞥见 “五千万科研专项基金” 的字样,喉咙滚动着咽下口水。这数字足够让他在教育厅的年度报告里浓墨重彩,却也像根刺提醒着:若非顾允希,这笔钱永远不会落进湘大的账户。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在彩绘玻璃上晕开斑斓水痕。
校长端起茶盏轻抿,滚烫的茶水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顾允谦看似随意地转动着腕表,表盘上的钻石在暗处闪烁,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顾家楼下,自己冒雨站了两小时才见到人的狼狈模样,那些在下属面前端着的架子,在顾家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化学系院长的位置还空着。” 校长放下茶盏,陶瓷与红木桌面碰撞出轻响,“顾教授的学术能力有目共睹,只是……” 他故意停顿,观察着顾允谦挑眉的细微动作,“行政事务繁杂,不知顾总是否愿意推荐贤才?”
顾允谦修长的手指叩击桌面,节奏与雨声渐渐重合。校长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那抹幽深的绿如同深潭,倒映着自己紧绷的面容。
“校长是聪明人。” 顾允谦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上位者的施舍意味,“湘大若想在双一流评比中更进一步,或许该多听听年轻人的声音。”
这句话让校长后背发凉,却又不得不赔上笑脸。
自己当初为打压顾允希做的手脚,如今都成了把柄。
而顾允谦送来的不仅是资金,更是让他修补裂痕的台阶 —— 只要顺着对方的心意,那些难堪的过往或许能被科研成果的光环掩盖。
“一定,一定。” 校长连连点头,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顾总对湘大的支持,学校定当铭记。”
他望着顾允谦起身整理西装的优雅姿态,突然明白这场庆功宴根本不是为顾允希举办,而是顾家为驯服他设下的局。
而他,除了笑着接过橄榄枝,早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几天后,校长办公室的檀木茶盘上,紫砂壶嘴腾起袅袅白雾,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滞。
顾允希端坐在深褐色皮椅上,白大褂下摆垂落的褶皱,与校长身后烫金的湘大校徽形成微妙对峙。
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仿佛还在耳畔,此刻校长推过来的任命文件,边角却已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顾教授,化学系不能群龙无首太久。” 校长转动着景德镇青瓷杯,杯底的游鱼图案在茶汤里扭曲变形,“你的学术成果有目共睹,管理团队也是……”
“校长这是打算对我如法炮制?” 顾允希突然开口,指尖轻点任命书上证明隐约被划去的痕迹。
窗外的北风拍打着百叶窗,将校长骤然紧绷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纹。
她当然知道,兄长那五千万的科研基金,此刻正躺在学校账户里泛着冷光,就像顾允谦看人的眼神 —— 温柔里藏着钢刀。
校长喉结滚动,茶盏磕在檀木桌面发出闷响:“顾教授言重了。湘大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董事会也一致认为……”
“董事会的意见,和某些人在教育厅的承诺,哪个更重要?” 顾允希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想起庆功宴上记者挖出的那些陈年旧账,想起兄长在镜头后不动声色的布局,突然觉得这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带着顾家特有的算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