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清俊斯文的楚清不复原来模样，眼下乌青，嘴边挂了一圈乱糟糟的胡茬，变得狼狈不已。
走动之间偶有趔趄，一副虚不胜补，被人榨干了的模样。
跟他相比，旁边的白菁菁倒是除了看上去有些灰扑扑之外，跟她走之前的样子差别不大。
甚至眉宇间水波流转，竟有了几分不属于她的媚意。
楚大娘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口。
不用说，肯定是那帮总是守在村口的人提前赶来说的。
见到他们，楚大娘立即欣喜万分的迎了上来。
还没入夏，微风吹来还有点凉意，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件薄裳，不由分说的披在了楚清的肩上。
“我儿，你终于回来了啊！这些月里为娘可想死你了。”
激动之下，她倒是忽略了楚清身上的不对劲，边说边抹眼泪。
“娘──”
楚清见到她也是同样兴奋，听到他娘说的话，感动的眼泪汪汪。
这对母子相逢叙旧，倒是不约而同忽视了站着的白菁菁。
白菁菁咳嗽了两声，两人这才注意到了她。
“不若我们先进屋去？”
白菁菁提醒道，这一路从京城回来，他们的钱早就所剩无几，能走的路尽量都是走着来的。
两个人早就疲惫不堪。
特别是楚清，身子骨竟然比她还不如。
中途好几次走走停停，嚷嚷着要休息。
“是是是！快进来！”楚大娘也是一下子忘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让开位置让两人进来，“刚好烧了饭，先吃口热的下肚暖暖胃……”
吃好饭，收拾一番的楚清总算恢复了一丝精神气，只是眼中的疲惫与眼下的乌青之色怎么也消除不了。
这些年来，家里大大小小方面的事全靠楚大娘维持，楚清也算是被她拉扯着长大的。
所以母子俩感情深厚。
之前见面惊喜之下，楚大娘没有看出楚清身上的一些细节变化，现在两人有空，面对面坐着聊天。
可不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的儿。”楚大娘目露疑惑与担忧，“你这一趟莫不是不顺利，否则怎么、怎么这么狼狈呢？”
“母亲……”
楚清表现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主要是有些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家里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希望他能科考一次即中。
本来他对自己的才学也很有自信，毕竟他读书虽称不上过目不忘，但一篇文章读下来，也能记得七七八八，等到看过三遍，不但都记了下来，还可以通篇背出。
由此，村里的私塾老师甚至亲自向镇上的老师举荐他。
不过他感恩于母亲的辛劳，不愿远离。
即使如此，他偶尔也会去镇上的文会上与其他读书人交流切磋，每每不是得魁首便是第二。
“难不成？依我儿的本事，这次的考试竟没有一丝把握？”
楚清垂首摇摇头，缓缓道：“这倒不是，与前几届科考相比，难度只能算中等。”
“那是哪里让你这么为难呢？”
楚大娘越发着急的追问道。
楚清脸一阵青一阵白，在他娘的追问下，终于要松口了。
却见白菁菁撩开帘子，已经重新洗漱完，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楚清的口张开一半，见到她又闭上了。
”娘，相公，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白菁菁走过来，露出好奇的神情。
反而是楚清别开了脸，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楚大娘没注意到，见自己儿子犹犹豫豫的，就直接问白菁菁了。
“我刚才问他，这次感觉怎么样，他倒好，一直不敢跟我说。”
楚大娘将目光放在了白菁菁身上，“他不说，你来说。”
白菁菁还当是什么事呢，见楚大娘关心，她满不在乎道：“相公只不过是有点水土不服，精神有些不好罢了，娘你放心，肯定没问题的！”
她倒是比楚清这个当事人还要显得自信。
一时之间，楚清不知道是为她相信自己而感到高兴，还是……
反正，他现在对白菁菁的想法很复杂。
楚大娘听了，大吃一惊，哎呦一声，拍着大腿埋怨自己没有提前想到这点。
怨完自己，她突然拉下脸，对白菁菁语气不善道。
“你不是说你跟着去，会好好照顾我儿子的吗？怎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白菁菁只觉得冤枉，楚清水土不服怎么就怪到自己身上了，她总不能替他承受吧。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来反驳，只默默低头。
楚大娘不懂得见好就收，当着楚清的面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说教。
楚清虽然觉得他娘有些话说的不太好听，但总归没有阻止，说的再难听，她也是自己母亲。
而白菁菁是自己妻子，就有义务孝顺楚大娘，永远恭谨以待。
出去了一趟的白菁菁眼力见涨，心气也随之上涨。
外面特别是京城里，见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以前她的眼界局限在村子里，只觉得镇上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跟京城完全没法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那些穿着雍容华贵的大人物们，光是路过，那浑身的气势就让人心折。
可就这样的大人物，身边跟着的人也不见得比她强出多少。
这怎么让白菁菁心里舒服呢！
不过即使是后悔了，已成婚的事实是怎么也抹除不了的。
白菁菁只能按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安慰自己，楚清后面也不见得会比那些人差。
毕竟在前世她死之前，楚清中举，搬到了镇上，就要做官了。
说不定以后就能步步高升呢。
念及此，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需要忍耐，反正这老太婆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等以后，自己生了娃，楚清的就都是她孩子的。
楚大娘说这么多，主要是气白菁菁去了没给楚清帮上忙，还不如留在家里。
时候也不早了，见到楚清露出困倦之色，楚大娘总算停下了讲话，挥挥手让两人回去好好休息。
“那娘也要早点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楚清站起身，白菁菁立刻跟在他身后，回到了熟悉的卧室。
一回到卧室，白菁菁就‘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吓了楚清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