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是不是我们的伪装哪里出现破绽了?”
徐根生的声音带着颤音,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尽管声音小的如同蚊蚋,却还是清晰地传进孙天的耳中。
他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铁骑,手心里的匕首都快握不住了。
其实,也不怪徐根生如此紧张!
因为这招“反其道而行之”的策略,就是他想出来的......
要知道,他们三十人分成了三支十人小队。
若是被发现,他们就极有可能被淘汰十人!
这可是整整三分之一的人手。
而且还是刚开始就折损三分之一,这不仅会让后续的计划彻底泡汤,更会让“燕王卫”的脸面丢尽。
而在看到那些骑兵直奔他们而来的时候,孙天的心也是猛地一沉,瞳孔骤然收缩。
盖因为这十名骑兵来得是又快又急。
马头朝着他们所藏身的大树,直挺挺冲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显然目标异常的明确。
加上徐根生的话,孙天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不成是伪装真的被识破了?
他死死盯着缝隙外,手指攥住唯一比武发放的唯一武器——匕首。
手上青筋暴起!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
毕竟,在他与徐根生隐藏在树皮内之后。
后续的诸多细节,全是外面的弟兄们,小心翼翼为他们清理和掩盖的。
并且,他还再三叮嘱他们,周围的那些被踏乱落叶枯枝都要一一还原。
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确认过,绝不可能留下明显破绽。
就在孙天在脑中一一复盘伪装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可能暴露的纰漏时。
他看见徐根生脸色煞白,就连呼吸都乱了节奏,手上的匕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由反握改成了倒握。
看其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孙天心头一凛,他知道不能让徐根生继续沉浸在,这种紧张恐慌的情绪之中。
他尽可能地以最小的幅度,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一下徐根生。
这一肘击之下,徐根生只感觉肋下一疼,心脏跟着猛地一缩,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也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但剧烈的疼痛消失之后,理智再次占据上风。
徐根生微微侧头,定眼看向孙天。
尽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分明在问。
“队长...你刚刚打我干什么?”
“嗤...”
读懂了徐根生这个表情后,孙天几不可闻地从鼻息里溢出一丝气音,显然也是被徐根生给气笑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孙天收敛起那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嘴里快速地吐出一大串话来。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根生兄弟,你读的书多,又读过兵法,几乎可以说,因为你说出的这句话,我们这三十来号人,这才下定决心兵分三路。以两路‘正’兵正面相搏,咱们这一路‘奇’兵由明转暗、潜伏待击。”
孙天的声音又低又快,却字字铿锵。
“你当初说要反其道而行,不要被动的让追兵追着跑,化被动为主动,狩猎追兵,将他们的物资、武器、装备,转化为我们走出这片山谷的补给。”
“这份胆识和谋略,弟兄们谁不佩服?弟兄们这才甘愿跟着你我,藏在这树壳子里、水下、石头下,苦苦煎熬。”
“怎么眼前遇到这点阵仗,一下子就慌了神,要以死相拼,你对得起你想出的策略,对得起弟兄们的信任吗?”
孙天这一番话下来,如同当头棒喝,又如一盆冰凉的井水,浇在了徐根生的头上。
让徐根生因恐惧而沸腾的血液,快速冷却了下来。
涨红的脸庞褪去血色,却又因羞愧而迅速泛起一丝红晕,就连握紧匕首的右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自责与懊恼。
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孙天。
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数息之后,这才沙哑干涩结结巴巴地说道。
“队…队长,我…”
是啊,这策略都是他提出的,弟兄们都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这才甘愿陪他行此险招。
不说在这正对着马路的“树壳子”里,光是在那刺骨的溪水中,负重不轻的石滩下。
弟兄们每个人,都在苦苦支撑,咬牙忍耐。
若是哪分出来的一小队骑兵,乃是奔着小溪追击查看。
他按捺不住冲出去,不仅自己会被淘汰,更会连累这整整一路的弟兄。
让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让燕王卫蒙羞!
更会让燕王殿下在诸多友军总管、大将军面前颜面尽失。
想到这里,徐根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刚才直面骑兵时更甚。
就在他心绪复杂、浮想联翩之际。
孙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彻底稳住了徐根生摇摆不定的心神。
“我们稳住!他们未必是发现了我们!可能是其他原因!”
“你且细想,若敌军当真看破,来的便不会是这区区十骑试探,以雷霆万钧之力合围!不比区区十人来的保险?”
徐根生闻言,原本因忧虑与自责而混乱的思绪,如同拨云见日,为之一清。
他认为孙天说得对!
若对方真确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然是以绝对优势兵力行雷霆之威,力求瞬间将他们这十人小队碾碎,怎会只派这十骑前来?
想通了此节后,徐根生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被移开了大半。
他用力闭了闭眼,等到再度睁开眼。
眼中虽然仍有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稳,调整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姿势,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道缝隙之外。
眼神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
孙天看着他这番变化,心中暗暗点头,知道,总算是把这小子的魂儿给喊了回来。
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同样将注意力集中在外面的动静上。
虽说,他对徐根生说得天花乱坠,各种分析一大堆。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也紧紧绷着一根心弦。
实在是那群骑兵的方向太过明确,谁也不敢打包票,他们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