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回到家，两个新鲜感十足，出去疯了整天的丫头也是刚进门，又缠着詹闶问了很多问题。
总之就是金陵和北平不一样，人多，热闹，还有很多北平没有的刺绣丝绸、时令小吃，为什么金陵这么热，为什么那些人说的话都很奇怪听不懂，等等之类。
好不容易把两个闺女哄睡着了，詹闶还没心思找哪个女人去耍流氓。他得把阿棣给皇子们封王这件事琢磨一下，预先把可能引发的问题都想清楚。
别看大家都是封王，封号都出自上国国名，朱胖胖也没捞到太子之位，可这里边的弯弯绕多着呢。
尤其是对那些没别的能耐只会玩文字游戏，往往还深陷其中尽情自嗨的文官来说，可分析的东西太多了。
一次封五个皇子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除了开国之外，几乎不会有这么大的场面。阿棣肯定有遮掩真实目的，和堵住大臣们嘴巴的用意，但大臣们在顺着阿棣指挥而舞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权衡自己的利益。
刚刚虚五岁的朱高炫被封了陈王，这个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个陪衬了。皇帝有嫡子且不止一个，他的生母又不是皇后，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最多就是获得尊重而已。
另外四个全是徐皇后亲子，也就是阿棣的嫡子，将会成为官僚阶层各种支持和攻击的目标。
朱胖胖的情况不用说也知道，无论历史记载还是他自己的表现，都注定会得到大多数文官的支持。
傀儡嘛，当然是要选择一个最废的，才能更有效地操控。如果换成阿棣这样的，给每个文官都多装上一百个胆，也是白费。
特别是他这个“越王”的封号，简直太对名教的胃口了。历史上最着名的越王是谁，都干了些什么，重用了哪些人才，无一不戳中名教的嗨点。
再加上他现在所处的情形，很容易就能让人理解为，阿棣对他的重视和考验。经历过卧薪尝胆、力求上进之后，把越国从几将被灭的尴尬局面，带领到诸侯会盟的辉煌，摆明了的雄主之路嘛！
而汉王，得到的肯定是军中支持。虽然詹闶已经使了不少手段，减少朱高煦在靖难中立功的机会，可这家伙着实有些勇猛，依旧得到了不少军方高层的认可。
文官之中，肯定也会有一些选择支持朱高煦的。一来支持朱胖胖的人会很多，个体想要出风头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二来汉王可比越王牛逼啊，大汉开国皇帝刘邦，就是首位汉王，可比搞会盟的越王高端多了。
赵王夹在两个哥哥之间，排位落后，功劳也不多，全靠因为年幼受宠，可以说机会并不大。尤其现在阿棣儿子的数量多到七个，他就越发不显眼了。
所以在这个时空里，他很可能是获得支持最少的那个。最终的走向，也是以转为朱老二支持者的可能性最高。
反倒是另外一位嫡子益王朱高烁，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会得到相对更多的支持，甚至很有可能超过他的哥哥们。
多的不说，单看他和詹闶无法切断的关系，只要詹闶表露出一点点意思，靖难系和勋贵集团中，马上就会有大把支持者冒出来。
同样因为他和詹闶的关系，名教也会把他作为争夺的重点对象。把朱高烁发展成名教的傀儡，哪怕最终没机会争取皇位，对詹闶来说也是极大的羞辱，何乐而不为！
而且朱高烁的机会可是一点都不小，也许比朱高煦都强。朱胖胖身体不行众所周知，万一阿棣多活个几年，很可能就把他熬死了。
一旦朱胖胖死在阿棣前面，嫡长子继承制的局限也就随之消失，剩下的哥儿几个完全可以各凭本事去争抢。
凭借着和詹闶的特殊关系，朱高烁更容易得到勋贵集团和武将集团的支持，朱高煦则会因为跟朱胖胖的争斗而彻底得罪文官集团，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当然可选择目标也不是说就这么几个，至少虚两岁的皇七子朱高烻也是徐皇后所生，只要皇帝活得够久，他也不是没机会的。
就目前来说，起码朱高燧因为有了弟弟朱高烁的出现，已经被判定提前出局。朱胖胖和朱高煦也受此影响，出现了基本上旗鼓相当的实力持平局面。
这种近乎于平局的现象，对阿棣来说是最好的，也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作为这场争抢游戏唯一的裁判，他几乎可以不用担心出现太大的变局了。
至于说皇子之间的内斗，朝堂上臣子们的暗斗，阿棣真就有资格说一句不担心。任他们斗来斗去，全部都得在阿棣设定的规矩和框框之内，谁违规谁就出局。
但是对于詹闶来说，麻烦就比较大了。他不但要敷衍朱胖胖和朱高煦的示好，还得防着名教对朱高烁和朱高烻下手，又不能露出对后两者的真实态度。
只不过路是自己选的，哪怕铺满荆棘，也只有咬着牙走下去这一个结果。毕竟暴力改革的牵扯太大，不到无可奈何之下，他是不想迈出那一步的。
这一琢磨，就是两三个时辰，中间丫鬟贝丝进来倒了好几次水，还换了一轮茶叶。直至亥时过半，唐玲珑进来问他关于徐皇后召见的事，才换过了心思。
要说这位徐皇后，也是个难缠的狠角色。还在北平的时候，就通过和徐妙锦的书信往来，忽悠妹妹给自己吹朱胖胖主题的枕边风。
现在徐妙锦因为怀孕了，没能一起来金陵，她照样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直接把詹家的女人们接到宫里去，玩更大规模的忽悠仪式。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阿棣这个皇帝倒没什么明显的表现，她这个皇后却有些明晃晃了。
说到底还是一物降一物，女人本来就是感性多一些，朱胖胖又是一贯在仁和孝方面很卖力气。身处皇宫之中的皇后娘娘没多少感受人间真情的机会，被攻略也就难免了。
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应付起来没那么容易。都说女人不得干政，徐皇后的历史评价也很优秀，为什么就非得跟自己这儿过不去呢？
如果能够有机会，詹闶真的很想问问徐皇后。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吊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整天和名教混在一起，怎么还好意思找名教的死对头求支持，而且不觉得他脚踏两条船的想法太明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