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
江幼宜垂着眼，再次抽出一支箭。
随后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往壶中一掷。
正中壶口。
“五筹。”
周萍萍看着壶中的羽箭，和卫紫箐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是掩盖不住的胜券在握。
“江三姑娘，就剩最后一箭了，你和本世子之间还差了五筹，本世子只要再中一箭，你到时候输得可就难看了，不如还是认输吧！”
周策嘴角的笑意渐深，他上下打量着江幼宜，赤裸的眼神看得江幼宜心中一阵恶寒。
“世子殿下，臣女的字典中，没有认输两个字。”
江幼宜依旧是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声音中却带着莫名的自信和坚定。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执起了最后一支羽箭。
只是这次抬起手的时候往一边挪了挪，江幼宜歪头，对身旁几近贴着她的紫箐笑了笑：“郡主还是离远些好，这令箭无眼，若是伤着你了那就是幼宜的不是了。”
卫紫箐半抬起的手肘在空中僵了僵，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往旁边挪了一步，看着江幼宜道：“多谢江三姑娘提醒。”
周策抬眼去看她，眼中神色看得卫紫箐一阵背寒。
只这一瞬，围观的夫人们霎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天哪！竟然是龙首！”
顾氏站在夫人们中间，见着自家女儿竟有这般本事，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策转头去看，只见江幼宜手中的令箭不知何时离了手，壶口处的箭头还在颤颤巍巍地晃着，最后正对着江幼宜。
“龙首！这怎么可能！”
周萍萍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卫紫箐和周策。
龙首，是倚杆的另一种方式，箭头只要正对准投壶者，即得十八筹。
周策哪里能想到江幼宜会使出这一招来，原本桀骜不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面色铁青地盯着那支令箭，袖中的手已经紧握了起来，原本觉得能赢的心这一刻竟有些动摇了起来。
难不成今日他要被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打脸？
不，他不允许！
“江三姑娘的本事还真是令本世子意外啊！”
周策冷笑了一声。
江幼宜笑容灿烂：“世子谬赞了，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哪里比得上世子三箭齐中呢？就剩这最后一支箭了，世子，请吧！”
原本差了五筹的局势硬生生被江幼宜扳回来，甚至还多出了十三筹，世家夫人们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眼中对江幼宜的赞赏之色也逐渐变多。
周策从箭筒拿起了第四支箭，他稳了稳心神，看向壶口。
只要他四支箭都中了，江幼宜筹数就是比他的高又如何！
这样一想，周策脸色才堪堪好了些。
“看来本王的运气是真的好，每次宴会都能赶上最有趣的事儿，让本王瞧瞧这回又是什么事儿，能让本王的皇姐都忍不住惊呼的！”
周策手中的羽箭被这突如其来的嗓音吓得差点脱手而出，他神色愠怒地抬头望去，却在看清来人后狠狠地愣住了。
在场的世家夫人们也愣住了。
曜王不是向来都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的吗？若是说上一次白老夫人寿宴是奉了皇帝之命倒是能理解，怎的这回德馨公主诞辰他也来凑热闹？
德馨公主才是最意外的那个，周瑾川除了对皇帝还有几分热情之外，从小与他们这些兄弟姊妹们可谓是一点都不亲，甚至冷淡到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的，知道送了帖子周瑾川也不会来，所以德馨公主一开始就没想过请周瑾川来参加诞辰，谁能想到她这脾气古怪的皇弟今日竟然不请自来！
“……见过曜王。”
江幼宜最先回过神来，颇为无语地行了个礼，她发现每次周瑾川出场都喜欢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在场的世家夫人，公子姑娘们纷纷回过神来，又是呼啦啦的一阵行礼。
“起来吧，哦？竟是投壶，倒是有趣，谁和谁比？比分如何？”
周瑾川摇着玉骨扇，神色淡淡地晃悠了过来，似乎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因为单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有任何的兴趣。
“权表兄家的策儿与江家三姑娘随便玩玩的罢了，皇弟怎的今日竟有空过来？”
德馨公主笑道。
“办事路过，见着卫国公府外摆着挺多马车，便想着进来瞧瞧。怎的？皇姐这是不欢迎本王？”
周瑾川依旧那般不冷不热的样子。
卫紫箐站在原处，盯着站在德馨公主身边气质卓然的周瑾川，竟有一瞬的失神，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好像跳漏了半拍。
德馨公主还以为他会说是特地来的，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紧接着连忙解释：“怎么会呢！”
“那便好，本王此番冒昧，没有打扰到皇姐吧？”
“没有，怎么会打扰呢！皇弟能来，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德馨公主笑道。
“所以比分如何？”
周瑾川扬了扬下巴，看向场上一左一右的两个投壶，问道。
“回皇表叔，世子表兄和江家三姑娘比四箭，目前是30：43，江三姑娘暂时领先。”
周萍萍小声地将刚刚的情况解释清楚，小心翼翼的神色与刚刚看好戏的模样判若两人。
“哦？”
周瑾川听着她解释，抬眼看向周策轻飘飘道：
“这么说，在江三姑娘第二箭投空了的情况下，策表侄的比分还比江三姑娘的少十三筹？”
周策被他这轻飘飘的语气羞得脸都涨红了。
“我，我还有一箭。”
他嘴上这样说道，只是心中那股气早就在江幼宜投出龙首的那一刻就泄了，也不知是因着见到周瑾川紧张还是怎的，此刻握着羽箭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周瑾川双手抱胸：“那便投一个让本王瞧瞧。”
江幼宜默默站远了些，眼底带着几分闪烁。
她在赌。
赌周策最后一箭投不中。
场上一时间安静得不行，人人都盯着周策，就等他投出最后一箭。
终于，他动了。
羽箭从他手中掷出，在众人的目光下稳稳地……
擦着壶口而过，落在了周瑾川脚下。
“嗤。”
周瑾川轻笑，透出了三分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