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她可怜兮兮地捶胸顿足，“我早就该知道，夫子如此高不可侵，根本不会有小姑娘敢扔水果。”
“肯定是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让那群姑娘们胆子变得那么大。”她撇撇嘴，颇有几分自责。
宋玉把头瞥到一边，没有说话。
“夫子？”殷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夫子您可是生气了。”
这次她可是什么都没整，要是宋玉因为这个借口把她给退回去，那她可真是冤得堪比窦娥。
宋玉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殷乐转过头，目光在宋玉身上转了一圈，最终手一撑瓦片，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宋玉面前：“夫子，你是在笑吧？”
宋玉下意识抬起袖子挡住脸，等看到殷乐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才无奈地扶着脸：“为师没有。”
“夫子，你有。”殷乐盯着宋玉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丝被压抑住的笑容。
宋玉看着殷乐越发灿烂的笑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无奈。他从屋顶上起身，轻松落在地面上，转移话题：“柳安到长安了，之后就让他跟着你。”
“真的？”殷乐面露欣喜，但听到后半句时，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夫子，学生认为，他待在你身边更为合适。”
宋玉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用的。”
他朝殷乐伸出手，要把她从屋顶上拉下来：“他若是能研制出解药，我也不用这么狼狈死在你面前了。”
殷乐撑起身子，伸手勾住宋玉的指尖。她感到了一股绵长的力道自宋玉指尖发出，他轻轻一带，殷乐便从屋顶上轻盈落下。
殷乐看了眼自己的左脚，牙齿咬住嘴唇，试探着迈步向前。她脚一落地，便感受到一阵刺痛传来。
殷乐的眉心忍不住抽搐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重量放在了左脚上。
殷乐的表情毫无波澜，但心里却已经大声地喊着疼。来时她光顾着往上窜，之后又因为脱离直喘气，等到落到地面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左脚正抽筋一般地疼痛。
抽筋和崴脚不同，抽筋对于殷乐来说只是一阵子的痛苦，过一会儿便自会消失。但处于疼痛时，她每走一步，都会痛得没有知觉。
“阿乐。”身后的人开口喊了她一句，等殷乐转头时，宋玉抱住她的肩膀，拦腰把她横抱在空中。
“咦！”殷乐的嘴不听使唤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随后身体被宋玉掂量一下，稳稳抱在怀里。
“你了解我，我何尝不是了解你？”耳边传来笑声，“阿乐连受伤都要瞒住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伪装了？”
“我只是脚抽筋，不是大事。”殷乐抗议，“走一步就好了，夫子，放学生下来。”
“安静，你在外面恐怕会被人盯上，这次我送你回去。”宋玉道。
不愿意被人指摘有断袖之癖的殷乐听这话，顿时急了，她挣脱不了宋玉，立刻拎起广袖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白费功夫。宋玉专挑无人的小道走过，不论是飞檐走壁，都无人察觉，这让殷乐怀疑宋玉是不是早就把长安城的一草一木牢牢记在了心里。
仔细看着左右无人，殷乐才把遮脸的广袖移开。
移开袖子的瞬间，她的眼睛正对着上方的天空。旋即视角变换，落在了下方的土墙上。
她扭过脸，看见微微扬着头的宋玉。耳畔的发丝被风卷着，逐渐飘散，男子侧颜俊朗，薄唇挺鼻，目光深邃。
自始至终，宋玉都没有低头看过她，但那双手臂却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
最终，他踩在了后院的泥土上。
殷乐眼看着宋玉还抱着她，张嘴便想喊柳安，连忙伸手捂住宋玉的嘴，硬生生在他怀里扭成了一条蛆。
“夫子！我是脚抽筋！抽筋！骨头没碎，脚也没崴，不用找柳安！”
“夫子，我好了！我好了！”
宋玉啼笑皆非地看了殷乐几眼，最终没喊柳安，而是将殷乐放在了后院摆放着的石凳上。
“还疼吗？”他低头看着殷乐的左腿，殷乐伸手揉了揉，又站起来走了几步，转头对宋玉嘻嘻一笑：“抽筋而已，早就不疼了。”
“只是……”她的笑容收敛，微微垂目，似有几分无奈。
“还好这次是躲姑娘们。”宋玉道出了殷乐心里的想法，“若是身后有敌人追你，你这一摔，可就把自己摔没了。”
“这几日，你定是懈怠了练武，才会导致今日的意外。”
“夫子说的是。”殷乐低头道歉，“学生近几日来往大理寺，一时竟无心修习，请夫子责罚。”
“罚你倒是不用。”宋玉率先向屋里走去，殷乐紧随其后，“你已经博得了大理寺正卿的好感，想要告倒韩照人，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了。”
“抄袭一事，我自然有告倒的把握。”殷乐嘴角弯弯，“但书童案，学生实在害怕那位花柔姑娘一冲动，替韩照人顶罪。”
“所以……”宋玉目光微敛，“你要去当说客？”
“书童案与抄袭案相连。”殷乐随手摘了片叶子，在指尖把玩着，“陆举子家中有《采练曲》的乐谱和数次改动的痕迹，再加上花柔姑娘的头发、七里桥妈妈、姑娘们的证词，很容易推断出韩照人的琴谱是从花柔姑娘那儿得来的。”
“但大周律，并无抄袭一法。韩照人即使承认了抄了陆举子的曲谱，也不会有任何惩罚，甚至会有人责骂陆瓷安不该深究，毁了一名琴师。想要让韩照人付出代价，我便必须要证明书童案的凶手为何人。”
“杀书童的，不一定是韩照人。”宋玉提醒。
殷乐将叶子对半撕开，抛散在空中：“我知道，所以我为韩照人做了两手准备。”
“更何况，我这次想要处理的，并不仅仅是韩照人一人。”
明面上，殷乐是在为陆举子讨公道。但暗地里，她已经做好了帮秦正卿一把，把王家拉下马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