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苍生尽殁！”
诸世录上的寥寥几个字，却蕴含了无尽的大恐怖。
让铁棠看得头皮发麻！
在那场不知延续了多久的鏖战之中，也许俗世凡生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死去。
一道光。
一株草。
一粒碎石。
皆是杀生夺命之利器！
叹蝼蚁浮生之命，抵不过天道命运的心念一起。
“此一战，直接打碎了先祖，及后来几位正统奠定的盛世之基。
混沌寰宇，永堕轮回！”
盘轩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诸世录，逐句逐句，说出了最神秘的过往。
铁棠听得仔细，再次打断，问道：“何谓永堕轮回？”
轮回这个概念，出自六道，乃是天地法则、自然定律，生灵死后坠入六道轮回，削一魂三魄，重聚元神，再度新生。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这与命运、太初天道，理应都没有什么关系。
世间一切，本就在无限轮回之中。
盘轩翻了翻诸世录，缓缓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书上就是这么记载。
在我记忆中，也没有真身刻录这一幕的心境。
我也不知他当时的想法。”
铁棠虽不解，但还是按下心中疑惑，继续聆听。
“镇压太初天道……”
“便是史上第一混乱，第九正统也远不能及。”
“这件事的影响很深、很远，即便那一战平息之后，依旧远远没有停止。
先祖之所以引得命运出手，也是受此拖累。
甚至秦尘的所作所为，也与此事牵连甚广。
第二混乱的诞生，完全可以说是由第一引起，就连它们的终局……也一模一样！”
盘轩止住话语，目光遥望远处的大道星环，其中隐隐还有一片瑰丽祥和的世界。
“所以……太初天道就是死在这里？”铁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浮现了无限遐想。
“不！”
盘轩摇头。
“我记忆中有真身的念头，他似乎觉得……太初天道是绝不会陨落的。
即便是命运出手，也不可能杀死它。
它的存在，连我真身都无法知晓，那具体是何概念。
所以书中只是写了‘镇压’二字。
因为太初……
是绝对的永生！”
“永生无量么？”铁棠问道。
“或许吧，对于这种存在来说，死亡只是过程，绝不会是结果。
它们一定可以再现世间，陨落只是一次经历，永生才是它们的终点。”
涉及到永生无量，显然连盘轩也有些难以确定，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理解。
“那看来……前面很危险了！”铁棠开始明白，为何在那么混乱的大道星环之中，会有一个完美的世界存在。
若是太初天道还活着，那一切都可以解释。
只是这个解释太过可怕！
盘轩不断翻动诸世录，显然还在搜寻着什么。
少顷。
他停下双手，目光紧紧盯着书页，缓缓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混沌之先、寰宇之心，是混沌星海的中心所在，也是诸世界的唯一锚点，难怪他们都被镇压在此地。”
“这里有何不同？”
“若我所料不差，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简单地说……
如果把整个混沌寰宇看成一条线，那‘太初元境’就是最初的起点。
而命运与太初天道争锋，他们的最强一击开辟出了原始归墟。
原始归墟便是终点！
而寰宇之心，便位于二者之间，无论中间的线段是变长、变短、变宽、变窄，它始终唯一不变，永远在这里，永远不受影响。
但这个地方很难很难找！
因为我们都处在线段之中，无法意识到自身与起点，或者终点的距离，自然便找不到寰宇之心。
目前为止。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按书中记载，能够镇压第九正统与太初天道的地方，最好的就是这里！”
铁棠能够明白这个概念，盘轩说得还是太过简单，实际‘线段’，绝不会是一条线。
它可能有无限长，无限宽，包含了一个个世界，一个个寰宇，就算三千大世界扔进里面，也只会是其中的一个又一个点。
单独的个体存在，或许只有成为无量以上，才能‘定位’自身所在，找到真正的寰宇之心。
“按你这么说，秦尘当年并没有引动命运亲自出手，为何她也有资格被镇压在此处？
而且还仅仅只是一具肉身！
莫非秦尘生前的成就，已经比肩太初天道？”
“那是不可能的！”盘轩否决道：“你还不明白吗？太初是能与命运正面交锋的存在。
而第九正统……
都不够资格让命运亲自出手。
两者的差距已经可见。
即便是我先祖，应该也不如太初天道，毕竟他虽引得命运下场，可并没有引起太大动乱。”
铁棠问道：“连你也不知他们的真实实力？”
盘轩当年就已迈入无量，以无量修为，连猜测这些人的修为实力都做不到么？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令人惊骇，铁棠有些难以理解。
“不能！”
盘轩回忆着，道：“但强弱可以辨别！”
强弱显然不难推测。
明显是命运＞太初＞盘武真人＞秦尘，这是通过各事件的对比分析。
可光知晓这些，对于如今的铁棠并没有太大帮助。
他看向远处的封禁之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秦尘的对手，要将她镇压在此地？”
盘轩沉吟片刻，说出一个猜想。
“或许……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是想要秦尘真正死去！
我虽不知第九正统生前，到底达到了何等境界。
但必然也已入了无量之境！
可无量之间，也有差距。
而无量最大的特质之一，就是难以真正杀死，若是到了永生无量的那种境界，更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想要杀死第九正统，将他镇压在此地，或许就可以借助太初天道的力量，将他真正磨灭。
出手的那些人，定然也早已考虑周全，才会选择将秦尘肉身，镇压在此处。
而且如今再看……
成果显着！”
铁棠默然。
他在这里查探很久，搜天刮地，可始终没有找到秦尘的肉身。
有那么一种可能！
也许她的肉身已经彻底消失，在太初天道的影响下？
铁棠无法确定，也不想承认。
盘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再去看看，或许先前那些超脱，会给我们一些线索。
这里。
还是不要再前进了！”
前面的地域，埋葬着能与命运正面交锋的恐怖存在。
可以说。
那里就是绝对的死地，无论是谁，都有进无出，绝不是二人如今能够冒犯之所。
“那就去往此地最繁华的世界，会一会……这称霸天下的无敌神朝！”
铁棠脖颈一拧，回首看向来时路，脸上涌现惊叹之色。
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混沌寰宇，不止于虚无、幽暗，而是一个个小世界汇聚而成。
且这些世界都是气冲牛斗，紫气凌霄，红云贯天，这代表了无边鼎盛的大一统神朝气运。
这样的神朝气运……铁棠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
很难想象。
在这种镇压第一、第二混乱的寰宇之心，还能诞生出如此冠古绝今的神朝。
这个天地、这片寰宇……又由谁主宰？
盘轩化作三寸小人，跳上铁棠肩膀坐下，细声叹道：“前方已是绝路，可后方亦不可小觑。
这样鼎盛、巅峰的无敌神朝，除了第九正统的大天尊时代，我都想不到还有何时。
不过秦尘已死，这里不可能是他所开创。
主宰这个无敌神朝的霸主，必定另有其人，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铁棠点点头，脚下闲庭信步，速度却是极快，一边开口，一边往气息最盛的大世界奔去。
“之前碰到的那个守将，开口就是‘大天尊行宫’，此地之主与秦尘一个称号，莫非只会是一个巧合不成？”
盘轩笑道：“这也没什么！天尊修炼到了尽头，称尊此界，横扫当代，自然便担得起‘大天尊’之名。
但天尊之境，终有极限，比不得无量之躯。
古往今来被奉为大天尊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称号罢了。
就如你的‘圣尊’之名，也有太多类似的人物。
只不过第九正统威名太盛，以至于后世人提起大天尊，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他。”
“此言不差，毕竟只是一个名号，倒是我执念太深了。”
两人闲谈之间，已经逐渐逼近了一个瑰丽的大世界。
这里的七彩祥云汇聚成漩涡星云模样，其上的一个个星辰宏大、雄伟，且充斥着神魔之力，大道气息如华盖覆盖其上，尽显尊贵、神秘，令人不敢直视。
“就这里吧，我感觉此地的超脱起码过百，连天尊似乎都有好几位。”
铁棠止步，隐隐约约查探到，前方的大世界，拥有这片寰宇最多、最强的超脱。
很大可能，这片大世界，就是当下这个无敌神朝的中心。
盘轩打量着前方，眼中闪过丝丝疑虑，思索之间，铁棠已经先一步坠入其中。
“小心……”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些危机。”盘轩说不出哪里不妥，但还是出言提醒。
“我理会的。”铁棠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这里盘踞着如此之多的超脱至尊，有危机感应是正常，若是没有……那才是怪事。
盘轩还欲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纳闷地拿出诸世录，没有目的地翻阅起来。
铁棠凌空飘下，朝着心中感应之地奔去。
这里非同寻常，天上地下都有气势凌厉的兵士守御，彰显出极高的神朝底蕴。
不过他的身法极为迅捷，如电如芒，寻常神皇、仙皇甚至都难以捕捉到他的存在。
即便从身边走过，这些人都无法发现。
一连穿过九重天域，铁棠避过了诸多感应，来到了这个大世界的红尘人间。
天尊气息已然就在前方，不止一位，至少八九位、乃至十位以上。
且沿途有不知多少神皇、仙皇的气血冲霄，如同一条条龙柱插在大地，定鼎人间气运。
铁棠心中暗惊，却还是如法炮制，打算瞒天过海，悄无声息地闯进去。
可这一次，出了意外。
无影无形的大虚空术，被一道紫电罗网拦了下来，铁棠身影被迫显现虚空。
“什么人？”
“哪来的宵小之辈，竟敢擅闯大天尊法会！”
这一下像是惊动了蜂巢，一瞬间，不知有多少仙神蜂拥而出，顷刻间就布满虚空，一个个眼神不善地看着铁棠。
“你是什么人！”一位九重天的巅峰仙皇，手执神枪，枪尖指向铁棠质问，森寒之气凌冽无比。
铁棠不答，暗道自己在小道上崴了脚。
他仔细打量那片紫电罗网，不禁点头赞叹：“真是好神通，连我都瞒了过去，厉害！”
“竟是一位超脱尊者？”这些神皇、仙皇眼力非凡，一眼便看出铁棠的大概修为。
“他身上没有我神朝气息，绝不是大秦之人，之前开元界传报，有域外邪魔闯入，险些惊扰大天尊行宫，多半就是此人了。”
“诸君，随我擒魔！”
即便明知铁棠是一位超脱至尊，可这些神皇、仙皇，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敢对他出手。
这就是真正称尊无敌的大一统神朝，才会养出这等霸道无边，却又无比自信的仙神霸主。
铁棠皱眉。
他很难解释自身来历，也已经来不及解释，各种道法神通、刀光剑影，已经如雨落下。
“铛！”
一柄九品仙剑劈在铁棠肩膀，发出巨响，随后当即寸寸崩裂，反震之力引得出手神皇崩碎了一条手臂。
“好恐怖的肉身，这邪魔已达寂灭之极，速速通传神侯伏魔。”
铁棠躲都不躲，硬吃了一大部分攻势，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些神皇、仙皇极为厉害的实力。
虽然无法伤到自身，可这些人离一境之极已经不远，甚至有三位仙皇，已经是巅峰中的巅峰。
换句话说。
三位极境仙皇，就约等于之前仙皇境的铁棠，区别只是有没有开辟正统而已。
即便是其他人，也有不弱于谢涿、王玉成的实力。
这就有些太恐怖了。
谢涿、王玉成在大商王朝，乃是一府之主、封诊司司长，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物。
可在这里……一抓就是一大批。
“寰宇之心，能养出你们这么多条大龙？怎么可能？”铁棠有些不信。
他凌空负手，无视诸多攻势，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踏足而去。
沿途过处，根本无人可阻。
在铁棠身周，刹那间长出了不知多少条臂膀，一道道虚影重重叠叠，挡下了全部攻势，毫发无损。
诸皇印·百豪图录，已经被铁棠炼到了入微之境，心念一动，百豪身影都不用一一出现，在身周各处就可随时出手，且招招凌厉凶猛，如真身再世。
转瞬间。
铁棠来到了一条碧波大江之上，大江两岸是一连串看不到边的枫林。
枯黄落叶纷飞，夹杂浅红、深红、粉红的各色枫叶，落在滔滔碧水之上，随波逐流。
清风飘拂，枫林摇曳，奇花瑶草翠丽争艳，令得此地美伦美奂，难以言喻。
便是铁棠初临此地，也在刹那间沉醉其中，乃至都忘了紧随身后的无边攻势。
“好贼子，好手段，这邪魔非凡，只怕已有了天尊法力，神侯都未必是他对手。”
“糟了，这下怕是要惊扰了大天尊法会！”
“无妨，他不停下，就是自行死路罢了，今日众天尊汇聚，听闻大天尊讲道。
任凭这邪魔有万千手段，惊扰了那些至高，也要如蚁被碾。”
……
铁棠欣赏着眼前的无边美景，耳边传来了不远处的洞箫、竹笛之声。
更有一阵阵的古钟响起，好似深山之音，空灵清净，涤荡心灵。
“这么多天尊聚集的法会，也正适合我！”铁棠大笑，迈步向前。
他自成超脱以来，并没有与这么多人探讨修炼的经历。
随着他的修为提升，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跟他论道之人。甚至在外面的世界，都未必找得到这么多天尊。
“这下怕是要血战一场了，你感觉到了么？”盘轩坐在他肩膀，小声说道。
铁棠默默点头，明白盘轩话中之意。
前方。
天尊气息不下十五位。
其中还有七、八位的气息，好似日月凌空、真龙遨游、神凤巡世。
他们每一个——
都充斥着所向无敌、唯我独尊、称霸当世的无敌神韵。
这是什么？
七八位正统天尊？
铁棠的血都开始沸腾起来。
他从没有想过，会在同一时刻，见到这么多正统之主，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么多同道……今日不枉此行，不枉此行。”
须弥间。
枫林深处传来一声悠长话语，止住了所有纷争。
“何人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