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李青终于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文鸯见状立刻对蒋虎说道：“派一骑送他回去，另外再派两骑在附近搜寻伤员。”
蒋虎甚为不解：“军侯，既然已经找到了李屯将，我等带他回营便是，追兵人多势众，我们不如赶紧撤吧。”
“听令！”文鸯坚决道。
蒋虎只好照做。
两个士兵把李青驮上马背，很快现场又少了三骑，让这支队伍显得更加单薄，他们不像是正规的作战部队，倒像是斥候。
杂乱的脚步声愈发近了，蒋虎咽了口唾沫看向黑压压一片的叛军，目测起码有二三千人。
其实蒋虎现在已经知道，文鸯此前在文都督面前那句“不先折其势，不得去也！”并不是随口一说。
他是真的要上去干！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选择，蒋虎定了定心神，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忽然，文鸯一抬兵刃，高声下令：“随我冲阵！”
话落，十五骑扬鞭起步，不断加速，直直向敌军冲去。
叛军的前部此刻已经锁定了文鸯等人，然而他们很是纳闷。
区区十几骑见到大军不跑也就算了，反而径直冲来？
他们怎么敢的！？
眨眼间，淮军十五骑已杀至阵前，叛军骑兵拍马而出，文鸯一言不发只提马相迎，临到交马抬槊之际才猛然暴喝一声。
这一声气势如虹，竟是让那叛军骑兵心中一惊，手上动作也慢了几分，而就是这几分迟疑便让他死在文鸯电光火石之下。
身后那骑兵瞬间慌乱，刚想勒马收势避其锋芒，谁知才转了个向，便感到胸口一紧，随后整个人都被挑了起来，被当作石块一般砸向人群。
人群后方，一名弓弩手拉弓瞄准，可当他看见文鸯瞬间爆杀几人，随后提马直奔自己方向而来时，顿时失去战意，扭头就跑。
然而文鸯的马速依旧不减，追至身后一槊从后颈刺入，从喉咙而出！
接着他握住槊杆前端，像撸串一样拔出了兵刃，这一幕直接把周围的叛军看得目瞪口呆！
叛军前部左翼有崩溃的趋势，他们叫嚷着向后逃窜，而位于阵中的士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军官在阵中大喊：
“都跑什么！？莫不是敌军主力来了！？”
可根本没人回应他，这军官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忽然被前面涌上来的溃兵挤倒。
他尝试站起身来，却根本做不到。
一双双脚踩在他的身上，甚至有人被他绊倒也随即压在他的身上，然后两人一起被众人无情践踏。
没过多久就被生生踩死。
阵中混乱异常，叛军前部与中军指挥断了联系，只能临机决断。
但此时又遇到了状况，几个军官意见不太统一。
有人说敌人只有十来骑，只要约束士兵抵挡一阵，很快局势就能明朗。
而有人说敌人敢十几骑来冲阵，定然有大军在侧埋伏，必须马上撤离。
不过战场瞬息万变，就在叛军依旧茫然，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之时，文鸯开始改变了战术。
“蒋虎，‘斩首’！”
“喏！”
这是他们提前定下的暗号，意为“斩首战术”。
计划中先冲锋乱起阵型，随后瞄着敌人的旗手、中低级军官斩杀。
一般来说为了保证军队秩序和战术的实施，军官和旗手的位置是相对醒目的，有时候军官还会一边作战一边高呼自己的名字，目的是让麾下士兵保持士气。
但这对于一支训练有素，且有猛将带领的骑兵而言无疑是正中下怀。
当年吕布替袁绍讨黑山贼张燕时，用的便是这种战法。
即，以小股精锐连番突击，后史书留名：“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
而今日，文鸯必定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文鸯领着一队骑兵从叛军侧翼杀出，复又提速杀奔回去。
叛军军阵中，一个军官正高声喊着自己名字，军士们很快聚集了过来。
但战场乱哄哄一片，到底不知道是真有交战还是友军自己被吓破了胆在乱嚷嚷。
忽然，有士兵喊道：“他们来了！”
众人下意识举起长矛抵挡，来人不是文鸯而是蒋虎。
蒋虎一计记横扫，扫开敌人的兵刃，但人数太多他不得进，只好转身向别的方向提速，骑兵一旦在乱阵中停滞，威力便少了大半。
这伙叛军刚喘息一阵，忽然身后传来尖叫，只见几名士兵被生生撞飞。
文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腾空而起，遮天蔽日，下一刻又轰然落地。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随后旋转两圈半后落地。
士兵再次向自己的军官看去，只见一无头男尸俯倒在地。
“徐屯将死了！”
随着这一声惊呼，顿时军心大溃，一哄而散。
类似的一幕屡屡上演。
文鸯等人又冲杀了一阵，见叛军前部皆溃逃后，便领着麾下扬长而去。
今日一战，蒋虎深切感受到文鸯的恐怖。
他记得儿时听家中大人讲，几十年前有一位人称“飞将”的枭雄，正是带几十骑大破敌军数万。
但那只是传说，而文鸯却是实实在在立于眼前。
.........
“什么！？”孙毓暴怒不已。
“两千人！那可是一个营足足两千人的战兵！就算是两千个拿着木棍的民夫，站在那里让文鸯砍，也不至于半个时辰不到就砍没了吧！”
没人敢接孙毓的话，他又攥着拳头捶打着桌案，吹胡子瞪眼：
“一会儿说只有十几骑，一会儿又说有上万大军！到底哪个是真的？啊！？”
过了许久，终于有目睹淮军虚实的小军官开口言道：“回使君，确实只有十余骑，卑职看得真切。”
孙毓脸色更差了：“脸呢！？”
叛军众将愈发不敢言语。
孙毓豁然起身，扶了扶腰间佩剑，愤愤道：“不杀此贼，我心难平！”
不多时，青州叛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孙毓亲自领骑兵一千，步兵五千追杀文鸯。
........
“军侯，折了五个弟兄，金，金彭那小子也死了，我亲眼看到他陷入阵中，进退不得，力竭而亡。”
蒋虎长叹一声，文鸯却平静地说道：
“李青给了金彭一份生机，金彭冒死求援，这才让我们救回了李青.....这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是啊。”蒋虎道，“这也是金彭自己的选择。”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落在后面的骑兵拍马赶来，高声道：“敌军又追来了！这次有不少骑兵！”
蒋虎在身旁好言道：“军侯，我等刚刚冲杀一阵，现在...诶！？军侯！？”
诧异间，文鸯却已转身向敌，继而又一次高举手臂：“将士们，随我杀回去！”
啊？还来！？
蒋虎只感到自己那挥砍了半个时辰的双手，在不停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