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马老爷子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摩挲着温润的玉佩,目光沉沉地看向下方立着的马文才,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文才,我已经给王家回信了。选了个良辰吉日,一个月后,你便与知妤完婚。”
马文才闻言,原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仿佛能夹碎一片柳叶。
“父亲,您怎能如此仓促?英台她……”
“英台?”马老爷子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
“我没说不让她进马家的门。既然你执意要护着她,便让她做你的妾室吧,婚后一同抬进府里,也不算委屈了她。”
“妾室?”马文才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父亲!英台是我认定的妻子,怎能屈居人下?您这是让我失信于她,也失信于自己!”
“失信?”马老爷子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溅出杯沿,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马文才面前,目光里带着几分失望与恳切:
“文才,你难道真的要违抗父亲吗?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难道会害你?”
马文才对上父亲苍老却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挣扎如惊涛骇浪。
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恋,一边是养育之恩与家族期望,他喉结滚动,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低哑:“儿子不敢。”
“这就对了。”马老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文才,爹是过来人。对的人,从来都站在你的前途里。
只有能帮你走得更高、走得更远的人,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祝英台既然愿意跟着你,做妾又何妨?你待她好些便是。”
马文才没有应声,只是垂着头,眼底满是痛楚与无奈。
他知道,这场抗争,他终究是输了。
最终祝英台以死相逼,马家又给了厚礼,祝父艰难的点了点头。
三日后,马家低调地将祝英台接入府中,没有婚礼,没有仪式,只一顶小轿,便将她从祝家抬进了马家的偏院,成了马文才的妾室。
新婚之夜,马文才身着大红喜服,对着正房里娇艳动人的王知妤,却始终提不起半分兴致。
祝英台正坐在窗边,身上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粉色衣裙,见他进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黯淡下去。
“文才哥哥。”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马文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中一痛,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公子如今是王家的女婿,英台只是妾室,不敢僭越。”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泪水。
“英台,对不起。”马文才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怪你。”
祝英台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名分,我都心甘情愿。”
马文才将她拥入怀中,心中满是愧疚。
他以为,只要待她好,便能弥补这份亏欠。
可他忘了,王知妤出身名门,性子骄纵,又怎容得下丈夫心中有旁人?
婚后的日子,王知妤处处刁难祝英台。
府中的下人见风使舵,也时常给她气受。
马文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想护着祝英台,却屡屡被王知妤以王家的势力相要挟,甚至牵连到马家的生意。
久而久之,马文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他凭借王家的关系,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可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看着桌上祝英台当年为他绣的手帕,心中便只剩无尽的空虚与悔恨。
一年后,祝英台在偏院生下一个女儿,身体却落下了病根。
那日,马文才处理完公务,冒着大雨赶回府中,却见偏院的房门紧锁,下人说夫人吩咐,小姐身子弱,怕过了病气,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心中一急,一脚踹开房门,只见祝英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年幼的女儿在一旁哇哇大哭。
“英台!”马文才冲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祝英台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虚弱地笑了笑:
“文才哥哥……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别胡说!我这就去请太医!”马文才红着眼眶,就要起身。
“不用了。”祝英台拉住他,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文才哥哥,我不后悔嫁给你,只是……若有来生,我不想再做妾了……我想做你的唯一。”
说完,她的手缓缓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马文才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在为这段错位的情缘哀悼。
后来,马文才官至极品,权倾一方,王家也因他而更加显赫。可他再也没有笑过。
每逢清明,他都会独自来到祝英台的墓前,坐着,沉默良久。
他终于明白,父亲口中“对的人”,或许能让他走得更高,却永远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空缺。
而那所谓的锦绣前程,在失去祝英台的那一刻,便早已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