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西开始紧张了。
踏入壁前五丈，临近四丈边缘就已经证明了梁辰非是欺世盗名之徒，所言也并不虚假，而且是道心极为纯净。否则在问心之力的影响下，梁辰不可能坚持这么久，还能走的这么远。
不过殷仲西却不知，在他看来可以被认定为是大罪的事情，梁辰却从未放在心上，所以这道心有缺就更无从谈起。
“可以招揽此人。”
与玑图宁的厌恶不同，既然认定了梁辰的身份，殷仲西同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招揽梁辰为州牧府效力。
当然，与殷仲西怀有相同心思的人不止一个。虽说是在灵州境内，但其他州的修士也有不少，其中更是不乏各州州牧之人。
道心纯净的三品炼器师，又是一座普通城池供奉。若是不招揽，那就真的是与那玑图宁一样了。
“他又动了！”
心中百般心思闪过，被身边突然响起的这道声音一激，殷仲西本能地将目光投向四丈之外，想要重新定位梁辰的位置。只是扫视过后却没发现梁辰的踪影。
“他进入了壁前四丈之内！”
殷仲西急忙将视线移入四丈之内，终于在壁前三丈的位置看到了梁辰的身影。
此时，壁前三丈之内空无一人，梁辰站在众多盘膝的修士前方，显得十分出众。
“壁前三丈，已有登仙之资！”
殷仲西感觉到了自己呼吸的正在加速，周围诸人议论纷纷，只有玑图宁拂袖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随从离开了此地。
“如果我没有记错，州牧府的谕顺世子就是踏入了壁前两丈，才被州牧大人收为义子的吧？”
“道友记得不错”，有人回道：“那日我就在此处，谕顺世子最终抵达了壁前一丈边缘，被经过的州牧大人看见。恰巧州牧大人膝下无子，又对谕顺世子颇为赏识，于是干脆就收为了义子。”
有人将问询的目光看向殷仲西。
殷仲西对此毫不避讳，甚至神情中满是自豪：“诸位所言不错，谕顺世子的确是州牧大人在此处绝壁收下的义子。而且也不瞒各位，谕顺世子现在已经是神游境的大修士了。”
众人闻言，纷纷对殷仲西出声恭贺。
神游境修士，已经可以担任一州之牧，称雄一方了。灵州世子晋级神游境的消息本是绝密，如今被殷仲西当众说出，很快就以不同形式传入各方势力的耳中，引起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不过，连同这个消息一起的，还有一位三品炼器供奉同样踏入了壁前内三丈之内的消息。
相比于已经明确归属灵州阵营的谕顺世子，他们明显对这个器道双修的修士更加感兴趣。若是招揽过来用心培养，假以时日就又会是一个谕顺世子，准确的说，是比谕顺世子要更强。
就在各方人马紧急派人赶往此处，想要招揽梁辰的时候。梁辰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此时他已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壁前一丈与二丈的交界处，也就是殷仲西所说昔日谕顺世子所立的地方。
“前辈不愧是前辈。”黎庶赞叹了一声，在不甘中被扔出了壁前十丈。
“速速传信州牧大人！”
殷仲西彻底坐不住了，一个天资能与谕顺世子比肩的三品金莲炼器师，而且还敢正面对抗青灵世子而不惧，实力起码在开窍境中期，这样的人物，他之前为何从未听说过？
假以时日，定然又是一位谕顺世子。若是这个时候不抢，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行”，殷仲西叫住刚要回去传信的那个随从，也不再去思考之前为何不从未听说过梁辰，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交给他，然后十分郑重地对其说道：“天灵城太远，你持我的印信赶去青灵郡城，请郡守玑大人速速派兵来援！”
“遵命！”
看着随从匆匆离去，殷仲西又暗自懊悔了起来。他心想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该把谕顺世子已经晋级了神游境的消息说出来。这样或许能让梁辰少受一些关注。
梁辰并不知道外界的这些动静。此刻的他已经全然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一幕幕过往的遗憾浮现在自己脑海。
父母被杀，自己和周礼被胡三堵在墙角欺负，周礼的离去，自己被苍血灰鹰吞噬的恐惧，万族墓地中诸位前辈对自己的追杀，太一师兄永远离开了自己，自己的计谋被何首识破，闵真暴露，闵王城被屠，落仙宗被出云皇朝毁灭，梅景离开……
这些都是梁辰曾经的遗憾或者是自己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如今全都一一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纵使梁辰心性坚韧，但还是忍不住情绪上不断起伏。虽然是幻象，但梁辰仍然不愿意看到，哪怕是一丝一毫。
“他退了！”
在如此大的情绪起伏之下，周围如山的压力朝梁辰涌来，使其接连退后了几步。
“可惜。”
有人暗道了一声可惜，掐灭了那对梁辰能踏进最后一丈的期待。
“如此人物，假以时日定能名动皇朝。”
有数人感叹出声，殷仲西却已来到了壁前十丈之外，手中还攥着一瓶丹药。等梁辰被扔出来，他要第一时间接住梁辰，给他喂下自己手中的丹药。
殷仲西之后，又有数名老者赶来，与之并列。
“你们几个老东西，怎么，在灵州藏下去了？”只是扫了那几位老者一眼，殷仲西就对他们出言讽刺道。
他们都是各州埋在灵州的探子，与殷仲西交手过无数次，算是老熟人了。
其中一名紫衣老者离殷仲西最近，当即回怼道：“灵州是皇朝的灵州，老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在哪就在哪。”
“不错！老夫云游至此，十分仰慕州牧大人的风采，也想来一个壁前认亲。”
……
“梁辰，不要忘记我……”
跪坐在血海之中，看着梅景在怀中缓缓逝去，看着躺在自己身侧闵真的尸体，纵使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换来的却依然是深深的无助和满目的疮痍。
落仙宗被自己打没了，罪域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梅景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轻抚了一下梅景的脸颊，梁辰轻轻将其放下。将披血的头发散到身后，梁辰踉跄着站起身。
视线在所有熟悉之人的尸体上扫过，梁辰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既然我不愿意看到，那么这样的结果就不该存在！”
梁辰说完，望向前方的虚空，眸子重新恢复清明。
“咔嚓~~！”
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痕，战火与废墟一片片被割开。而后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世界彻底崩碎，梁辰的意识回归，石壁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沉吟一会，梁辰继续向前，迈向那不曾有人踏入过的一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