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童福山眉头一挑,“说说?”
“张钊源办事还是有点嫩”,陈梁不屑的撇撇嘴:“武运叔侄有问题,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可是没有证据,盯死他们有什么用?”
童福山闻言略略皱眉。
这个身份是羽林左卫百户,实为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的陈梁,性子有点桀骜啊,他不是很喜欢。
“说重点。”
似乎是感觉出童福山态度不对,陈梁微微一愕后,迅速放低姿态:“是。”
“卑职以为,武运叔侄盘踞江宁日久,怎么可能没有别的罪行?而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叔侄俩亲自出手,自然有下人和家奴代劳!
那翻翻以前的案宗,从这些下人身上撕开一道口子,岂不是更快?更准?”
“没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这一点童福山不是没有想到,可他手上的人手太少了,之前根本没办法去办!
不是他要替张钊源开脱,实在是张钊源手上的那点人手,盯武运叔侄、王具、陈平都捉襟见肘,哪来的多余人手去调查下面的人?
陈梁虽然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确实带来了大量的人手。
一千多名南镇抚司锦衣密探,扮作客商、镖师、游人秘密潜入太平府和江宁镇,给童福山增添了大量的帮手!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不需要像张钊源一样,还要分出人手维持本地锦衣差事的运转,可以专心归童福山调配!
“陈指挥,你打算怎么做?”
“公子”,陈梁谦卑的笑笑,从怀里抽出一份折子:“卑职手上捋了几个名单,您过目。”
童福山顺手接过,匆匆一扫。
武家家奴孙二晚、张五德,武家护院武邑。
“这几个人是?”
“回先生的话”,陈梁抱拳笑道:“这几人或行踪诡秘,和王家坳多有往来,或多有劣迹,涉及放贷、逼良为娼、暴力催债,多有恶迹,卑职准备从这几个人身上撕开口子。”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童福山把名单收到怀里:“既然陈指挥有了方向,那就去办吧,不过办差之时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公子放心。”
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去办,这是苏谨教给他的道理,在查案、盯人这件事上,童福山没准备越权,也看不上这点功劳。
陈梁领命后,立即联系麾下一个扮作盐商的总旗,让他利用身份接近孙二晚几人,刺探消息、收集证据。
接下来的日子,童福山继续装怂。
不管谁来,他是一步都不愿意从衙门出去,武运有事都是往巡检司衙门跑。
而且他还给王威扬下令,衙门内值岗的巡检不得少于两个小旗组,平时巡逻的班次都加了两班。
这一下搞得巡检司上下苦不堪言,无端端的被拉去加班,谁的肚子里都得多点牢骚。
好在童福山办事不小气,加的岗哨都给发了津贴,还是加倍发放,这下那些巡检算是高兴了,甚至有人主动找王威扬加排班次。
童福山多发的银子可没自掏腰包,全都是从巡检司走的账,对于这种借花献佛的假大方,王威扬颇觉牙疼。
不过姓童的如此怕死的行为,无疑是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等于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巡检衙门,倒让王威扬和武运叔侄松了口气。
“叔父,你说那陈梁是什么来头?有没有问题?”
武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嘴角轻轻一撇:“那位大人托人问了,这陈梁确实是羽林左卫值守皇城的大汉将军,官身、底子都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武高显然松了口气,谑笑道:“看来赵远的死确实给姓童的打击的够呛,早知道他这么怕死,侄儿老早就找人给他演这一出了。”
“别大意”,武运眼底总是泛着丝丝疑虑:“趁着姓童的不敢出门,赶紧让王具把压着的货出了,王威扬那边人手都被调去看大门了,咱们还得出点人手帮帮忙。”
“知道了”,武高嘻嘻笑道:“王威扬的人虽然好用,但每次给的银子也不少,还是咱自家人用的顺手。”
“你呀,做事情把胸怀放大一点,那点银子还不够你喝一次花酒,值得什么?”
武运教训道:“矿上的事,那位大人不让咱们掺和自然有他的道理,现在是事急从权,等姓童的走了,王家坳那边咱们还是不能插手。”
“嗨,侄儿不就那么一说吗?叔父放心,侄儿一准把这事给办妥帖了。”
武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义庄那边怎么说的?”
“还是不行”,武高脸色有些晦气:“守义庄的仵作是府里的人,不敢清。”
说道此事,武高脸上露出不忿:“大不了,侄儿就一把火把义庄烧了,毁尸灭迹!”
“不可!”
武运恨其不争的斥道:“同知大人再三嘱咐,此事万不可肆意行事!义庄一旦失火,必然引起姓童的警觉,本来没事都有事了!
你以为能轻松毁尸灭迹?背后就没有眼睛?万一把锦衣卫招了来,那些莽夫可不和你讲什么证据!诏狱里一丢,你以为你能经的起几鞭子?”
“叔父”,武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说,那位大人不许咱们处置尸体,是不是想借此拿捏咱们?”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武运苦笑:“咱们和那位大人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便是没有此事,想下船又谈何容易?”
见武高还要再说,武运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先去做事吧,这件事我再嘀咕嘀咕,姓童的是来查税的,凶案不是他的职权,你也别担心,
你去尽快联络王具,商议一个合理的借口把欠税给姓童的补上吧,他就没理由继续留在江宁,也算去了一个麻烦。”
“是”,武高不再说什么,嘀嘀咕咕的离开:“也不知那位怎么想的,把人丢到这里来?这不是给咱们找麻烦吗?”
童福山‘休养生息’的这些日子,江宁镇风平浪静,好像从没有来过他这么一个人。
赵远被惊马撞死的案子也草草收尾,定了个意外致死,惊马的商队出了一笔银子赔给赵远,这件事就算了了。
但暗流下的锦衣卫,一刻都没有停歇的不断收集着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