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情局给你的工作很好吗?”陆逍整理着袖口,“我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更喜欢干那些要命的苦活累活。凌风给你开的工资有多少?”
“六位数吧,没仔细看过工资单。”楚遥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唱歌的人。
“很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笔尖唰唰地掠过纸面。
一张支票放在了楚遥的面前,上面签下的数字看上去十分的晃眼。
千万,还是美金。
如果用特情局的工资来计算的话,至少是楚遥到退休这三十年的工资的近十倍了。
“陆总这是什么意思,买断?”楚遥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觉得我在特情局工作是为了赚钱?”
她名下的产业众多,即便比不上陆家多年在国际商贸界的耕耘,但也不至于为千万美金而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更何况,陆家可不是“陆逍”的。
“特情局还能给你什么?资源?法器?人脉?呵……凌风不在,其他人自身难保,你觉得特情局还能撑多久?”
“久不久不是我说了算。”楚遥终于转过头,“很可惜,也不是你说了算。”
一声脆响,放在圆桌上的酒杯被打翻在了地上,周围的宾客都变得恐慌了起来,生怕是因为自己才触怒了陆家的少爷。
“唱的什么东西?!叫他滚下去!”陆逍怒斥着,而演唱的歌手脸都被吓白了。
“就是,唱得也难听了!”
“呵呵,我也是理解不了他们这代人的审美了。”
“还不快点换人,没看到陆总都生气了吗。”
楚遥的面色没有一丝变动,明明这名歌手唱得没什么问题,大家却都会为了陆逍而贬低他。
而哪怕陆逍再暴躁,所有人都会夸他“真性情”、“心直口快”。
其实,“陆逍”的伪装非常拙劣,他和楚逍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
楚逍本人虽然出身优渥,却从来不会不尊重别人,更不会因自己的身份而拿乔。
假“陆逍”一直没有被人拆穿,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来,国内没什么人见过真正的陆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性格;
二来,就是因为陆逍的身份了。
一个人,只要有钱,所有的缺点都可以变成优点。
宾客们无用的称赞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陆家的继承人,而陆家的财富就像是一座黄金堆成的巨山,一眼望不到顶。
一块金石落下来,都能砸得那些仰望的人头破血流。
晚宴结束后,这名歌手恐怕会遭到陆逍的报复。
不过,陆逍恐怕活不到晚宴结束了。
一场场歌舞表演轮换,不知是不是受了前面的影响,大部分的歌手都加快了自己的演唱速度,一首四五分钟的歌,三分钟就匆匆结束。
这也导致,晚宴还剩近一个小时,却没剩几个节目了。
宾客们也是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好在陆逍之后没有再次发火,只是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你觉得晚宴上的节目怎么样?”
冷不丁的,陆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好像他真的在问楚遥对歌舞节目的评价。
“还可以。”楚遥也只是这样说道。
宴会上请的艺人大部分都是最近比较热门的,出场费不低,表演只能说是无功无过。
“是吗?”陆逍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么,接下来这个节目,你可要好好欣赏。好戏就要开场了。”
好戏?
能被陆逍称为好戏的部分,绝对会是噩梦级别的演出。
时钟的指针来到了十点四十九分,不安的感觉在楚遥心头弥漫。
她早就预料到陆逍会搞事,但这种不安似乎又和陆逍无关。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节目,由霓裳舞团带来的——《吉赛尔》。
吉赛尔是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天真烂漫的农家少女吉赛尔和“农夫”阿尔布雷希特相爱,但阿尔布雷希特其实是一位已有婚约的伯爵。
当爱人的身份被揭穿后,吉赛尔心碎而亡,化作幽灵。
每到午夜,由女王米尔达统治的新娘亡魂们就会出来报复那些负心的男人,无论是谁闯入她们栖居的森林里,都要跳舞至筋疲力尽而亡。
伯爵阿尔布雷希特前来参会,亡灵们操纵着他,但吉赛尔尚存的爱意冲破了死亡的诅咒,帮助伯爵躲过了这必死的劫数。
破晓时分,亡灵们离去,吉赛尔也化作了伯爵掌心的一丝寒雾。
为了压缩表演时长,吉赛尔的第一幕被压缩至四分钟,轻盈如小鸟的少女匆匆掠过舞台,她爱上了英俊的伯爵,却不知自己会因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情搭上性命。
悲剧迅速降临,吉赛尔得知真相后,陷入了癫狂,随后便因心碎而亡。
幕布落下,一个个身着白纱的幽魂新娘徘徊于月光之下,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都像是骤然下降,引得宾客们纷纷私语。
在少女们的最前方,是率领她们的女王——米尔达,她拥有一朵能带来死亡的百合。
楚遥眯了眯眼,米尔达正是由林盼秋扮演,她的舞艺已是炉火纯青,举手投足就能演绎出女王的威严和怨恨。
每一夜,她都带着幽魂们守在森林中,哪个男子若是敢闯进来,他一定见不到次日的朝阳。
而今夜,阿尔布雷希特前来忏悔。
吉赛尔不忍地向女王求情,但女王米尔达拒绝了她,并让一群幽灵新娘围住了阿尔布雷希特。
阿尔布雷希特难以自控地跳起死亡之舞,他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尽管双腿早已酸软无力,他仍然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
骤然间,整个宴会厅灯光大亮。
按照原本的设定,吉赛尔这时应该冲出去,拯救自己的爱人,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灯应该是在谢幕后才会再次亮起,是灯光师那边出了故障,还是……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聒噪,纷然的议论如同海浪一般涌了过来,舞者们能看到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那样的惊讶、鄙夷和厌弃。
他们也被这些情绪所感染了,群舞渐渐变得磕磕绊绊,已经没有人能计算得清他们出了多少错误,所有人的大脑都是蒙着的。
当然,女王米尔达也不例外,她不得不用动作示意着吉赛尔演完剩下的内容,然后带着其他的幽魂们匆匆离去。
直到伯爵倒在墓碑前,他方才如释重负。
几秒后,米尔达带着其他的舞者前来谢幕,他们深深地向台前鞠了一躬。
无人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