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寒没有接话,任由着沧溟给他敷药包扎,“还好,我走时找师父多要了些九花散,不然还真是不好配出这么好的伤药。”
系上了一个结,白色的绷带暂时遮挡住了胸膛之下的一片狼藉,兕寒有些费劲的穿好了里衣,上面的绑带系起来都有些费劲,“白影营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沧溟有些不悦,刚活过来又满脑子军务,这样还能修养好吗?
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来之前就听他们报告,北疆已经关闭了大营,十里以内鸟雀无存。”
“看来,他们暂时是打算闭门不战了。”
兕寒垂着眸子,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酝酿的风暴,只听他幽幽的低笑出声,“暂时不战了?好事还能都让他们占着?”
此言一出,沧溟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兕、兕寒,你、你可别吓我,我告诉你,这次的仗根本不同以往,你忘了走时君侯是如何交代的了?”
“咱们这次胜负先放一边,主要是你必须安全,只要震慑到位就好,驱逐为主歼灭为辅,再说了那个布日古德更是个疯子,他要是鱼死网破,咱们可跟他伤不起!你这么精明的人可不能在这时候犯糊涂!”
沧溟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可不想这兕寒将自己折在这,于私,他早就将兕寒当做兄弟了,在兕国的这些年这个兄弟帮了他不少,更没有一丝王公子弟的架子,身上的那股快意潇洒是沧溟一直向往的,因此一直追随左右却毫不后悔。
于公,他是不仅是兕国的将军,更是兕国的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兕国的安危,不容有失。
“兕寒,将军!你一定不能意气用事,咱们没有吃亏,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北疆早晚会被咱们彻底荡平的,不必急于一时,将军三思啊!”
这声将军喊得格外清晰,兕寒淡然抬眸对上沧溟焦急的眼神,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别过眼神,“谁说我要出击的,擅自揣摩上峰心意是大忌。”
沧溟知道他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在转移话题,故作轻松的啧了声,“我这还不是替你着急?这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兕寒,你就算是长了九条命也不够这样糟蹋的。”
“今日我能救你,明日我能救你,可是兄弟,不是每一次都能这般幸运的。”
“是,我知道你年少成名,出手便是绝杀,从未有过失手,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
沧溟叹了口气,一下跪坐在他榻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一起去过京都,你难道没看出什么猫腻吗?”
兕寒剑眉一挑示意他说,“那大商的君王对咱们看似十分礼遇,可是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其实也好理解,自古功高震主者岂会让人不忌惮?”
“更何况他们即将与井国联姻,兕国的地位将会万分尴尬,如今咱们迎战北疆本就分身乏术,可是来自京都的王谕却让你分兵驰援西境,这是要做什么?”
“还不是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 趁乱拔了兕国的爪牙?”
“此等恶毒心思昭然若揭,你难道还要自废筋骨去成全他们吗?”
兕寒如何不知,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表现出来而已,但是沧溟关心则乱,有些事情根本他想象的那般简单,有些人一旦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放手。
“这些我自有计较,你不用担心。”
沧溟嗤之以鼻,“你计较什么,还不是一次次用命去赌一个未来?”
“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些年你胸膛上留了多少伤痕?”
沧溟冷笑着,“这些年的战神,杀神,玉面罗刹这些个称号哪一个不是用你身上的伤换来的?”
“可是兕寒,你终究是人,不是神,你,也会病,也会死,肉体凡胎如何刀枪不入?”
“就像我便是医毒双绝也终究救不回死人。”
兕寒闻言不答反问,炯炯有神的眸子看向沧溟,“若我现在让你放弃复仇,你会听吗?”
沧溟猛然心头一震,惊诧的对上兕寒那洞若观火的眼神,“你知道了?”
兕寒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沧溟疑惑的问道:“既然知道了,为何……”
“为什么?兕国为何还会接纳你?大祭司为何还会传授你兕国秘术?”
沧溟目光惊诧之余带着几分幽深,脸上的玩世不恭褪去尽是认真,兕寒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这么多的诸侯国中未有兕国成为了君王的眼中钉?并不只是兕国的强大引得大王忌惮,而是兕国兼容并蓄,你看看兕国的能臣良将有多少是异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兕国并不在意这一点,这世上之人只有两类,一种是能为我所用一种是不能为我所用。”
“若是有了嫌隙,也是君主无能,不能收服人心,怎么能怨旁人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理政之本。”
沧溟脸上还算镇定可是只有他知晓自己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自幼身负血海深仇置身漂泊在外,一路见惯了世态炎凉,一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兕国的药谷,要不是被师父所救真的就会死在那些个毒物手下了。
从那时起他所有的磨难似乎都告一段落,不仅成为了祭司高徒还与兕国大公子称兄道弟,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只不过午夜梦回之时依旧会记起那家门的血海深仇。
想不到兕寒他们竟然知道自己的一切,可是为何他们从不猜忌自己呢?
“既然知道我的身世,那为何还能这样淡然处之,你们就不担心吗?”
兕寒站了一会身上的伤口隐隐钝痛索性又坐回榻上,撑着床头的软垫,略带慵懒的挑眉道:“担心什么?”
“担心你是巴方的奸细?”
不顾沧溟那震惊的目光,笑了笑,“我且问你,你是吗?”
沧溟闻言就像是炸了毛的猫,“我才不是呢?他们于我来讲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饮其血啖其肉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