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宗的山门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李江扶着沐瑶踏上最后一级白玉石阶时，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鼻尖，让他下意识握紧了归墟剑。
剑格上的镇狱星核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他体内奔腾的合体境中期灵力——刚才与血煞门修士的激战虽已结束，但那股阴邪的血腥气，却像附骨之疽般缠上了这方曾清净的仙山。
“先去灵泉殿。”
“蓝毛的伤不能拖。”
李江的声音比山风更冷，目光扫过演武场上尚未清理的尸身与断裂法器。
沐瑶怀里的蓝毛灵鼠虚弱地“吱吱”两声，冰蓝色的毛发此刻黯淡如蒙尘的琉璃。
小家伙后颈的爪痕仍在渗着黑血，那是黑暗君主残魂留下的侵蚀之力，即便刚才李江渡入了归墟火的至阳灵力，也只能勉强压制，想要彻底清除，还需紫霄宗的“浣尘灵泉”浸泡。
灵泉殿在主峰西侧的竹林深处，往日里白雾缭绕的泉眼此刻却泛着淡淡的灰气。守殿的两名筑基境弟子早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的黑色短刃淬着与血煞门弯刀同源的毒。
李江皱眉挥手，青金色火焰卷过尸身，将残留的毒素焚烧殆尽，随即指尖凝出两道灵力，注入泉眼两侧的石雕螭首。
“嗡——”泉眼突然震动起来，灰气翻涌着被一股无形之力驱散，露出底下澄澈如镜的泉水。
泉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丝丝缕缕的白色灵气蒸腾而上，正是浣尘灵泉特有的纯阳灵力。
“你先带它进去。”
“我去安排人手清理宗门，顺便看看清虚长老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江侧身让出通路，目光投向竹林外。
沐瑶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蓝毛灵鼠踏入泉眼中央的玉石台。
小家伙一接触灵泉，立刻发出舒服的喟叹，冰蓝色的毛发渐渐泛起微光，后背的黑气在泉水浸泡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她抬手结印，将出窍境中期的灵力注入泉水，形成一道淡青色的结界笼罩泉眼：“我会在这里守着，有任何事传讯给我。”
李江嗯了一声，转身化作一道青虹掠出竹林。合体境中期的神念如蛛网般铺开，覆盖了整个紫霄宗——藏经阁方向的厮杀声已经停了，想来是护山大阵恢复后，残余的黑袍人被肃清。
丹房的焦糊味中混进了药香，应是幸存的丹师在抢救未被焚毁的灵药；唯有执法堂方向，还残留着几缕微弱的黑暗灵力，显然是按墨尘名单搜捕叛徒的弟子正在收尾。
他正欲往执法堂去，袖中的传讯玉符突然发烫。
注入灵力一看，清虚真人的声音带着疲惫传来：“李师侄，速来主峰议事殿，有要事相商。”
议事殿内灯火通明，幸存的三十余名长老围坐在青玉案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凝重。
清虚真人坐在首座，拂尘放在案上，须发间的白霜似乎又重了几分，渡劫境中期的灵力波动虽仍浑厚，却透着难以掩饰的虚浮——显然维持防御光幕耗损的灵力，并非一时半会儿能恢复。
“你来了。”
“刚收到修仙者联盟的传讯，血煞门和葬魂教在三日前突然封锁了山门，对外宣称要举行百年一次的宗门大典，这恐怕与墨尘所说的万魂窟仪式有关。”
清虚真人抬了抬眼，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李江落座时，顺手拿起案上的传讯玉简。
“血煞门位于断魂崖，葬魂教在黑水河下游，两地相隔三千里，却同时封锁山门，绝非巧合。”
“他们恐怕是在为交出幽冥盏和噬魂幡做准备。”
玉简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加急传讯。
“依我看，直接联合其他宗门踏平这两个邪修窝点！”
“与其等他们凑齐九件至阴法宝，不如先下手为强！”
坐在左手边的一位红脸长老冷哼一声，他是负责外门事务的烈阳长老，化婴境后期的灵力波动带着火气。
“不可。”
“血煞门的‘血河大阵’需以十万生魂催动，葬魂教的‘阴兵借道’更是诡异莫测。”
“我们刚经历内乱，元气大伤，若强行开战，只会让幽影盟坐收渔利。”
另一位白须长老摇头，他是掌管宗门典籍的文渊长老，出窍境后期的气息沉稳。
殿内顿时陷入争论，有的主张速战速决，有的坚持暂避锋芒，吵得李江眉头直皱。
他指尖敲了敲案面，青金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流淌，在案上凝成一幅简易的地图——极北冰原的位置被他用灵力标出，旁边写着“万魂窟”三个字。
“争论这些没用。”
“墨尘说仪式在三个月后举行，这意味着血煞门和葬魂教就算要交出法宝，也会等到仪式前夕。”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查清楚万魂窟的具体位置，以及幽影盟到底还拉拢了哪些势力。”
李江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
“李师侄说得在理。”
“我已让斥候营的弟子乔装潜入极北冰原，但冰原上的‘噬魂雾’能吞噬神念，寻常弟子根本无法深入。”
清虚真人抚须点头。
“我去。”
“归墟火能克制阴邪之力，噬魂雾伤不了我。”
李江站起身，归墟剑在鞘中轻鸣。
“不可！”
“你刚经历陨星谷和宗门大战，灵力尚未完全稳固，极北冰原环境恶劣，又有幽影盟的眼线，太危险了！”
沐瑶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她不知何时已从灵泉殿赶来，青色裙裾上还沾着几点灵泉的水珠。
“正因危险，才更该我去。”
“合体境中期的修为，加上归墟剑，就算遇上渡劫境初期的黑袍人，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李江回头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些许。
“我跟你一起去。”
“我的阵法知识或许能帮上忙，而且……”
沐瑶上前一步，手中铜镜泛着青光。
“墨尘名单上的叛徒虽已肃清，但谁也不敢保证宗门里没有漏网之鱼。”
“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她顿了顿，看了眼在座的长老。
“也好。你们二人同行，彼此有个照应。”
“我会让执法堂的赵长老带一队精锐弟子随你们前往冰原外围，负责接应和传递消息。”
“赵长老的‘踏雪无痕’身法，在冰原上不易暴露行踪。”
清虚真人沉吟片刻，拂尘轻挥。
话音刚落，殿外走进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道人。
他身形瘦削，双目如鹰，腰间悬着一柄短匕，出窍境后期的灵力内敛如渊——正是执法堂仅剩的三位长老之一，赵峰。
他曾是墨尘的师弟，却始终未被黑暗力量侵蚀，在此次内乱中斩杀了两名叛徒执事，立下不小功劳。
“弟子领命。”
“已选好三十名出窍境初期的弟子，都擅长隐匿和追踪，随时可以出发。”
赵峰拱手时，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事不宜迟，你们今日先休整一晚，明日清晨动身。”
“这里面是三枚‘破界符’，若遇生死危机，可撕开符纸瞬间返回宗门。”
“另外，这是紫霄宗的星盘，能在冰原上辨别方向，免得被噬魂雾迷了路径。”
清虚真人从案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推到李江面前。
李江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黄符，符纸上用金线绘着繁复的空间符文，旁边的青铜星盘刻着二十八星宿，转动时泛着淡淡的灵光。
他将木盒收入储物袋，对清虚真人拱手：“请大长老放心，我定会查清楚万魂窟的底细。”
夜色渐深，李江站在自己的院落里，望着天边残月。
归墟剑被他插在院中的青石上，青金色的火焰吞吐不定，映着他眼底的思索——墨尘虽吐露了不少信息，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黑暗君主的残魂明明已在陨星谷被打散，为何幽影盟还能举行献祭仪式？难道那残魂并未彻底消亡？
“在想什么？”
“刚让丹房的师兄炖的，补充灵力的。”
沐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玉碗，碗中盛着冒着热气的莲子羹。
李江接过莲子羹，温热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他指了指归墟剑：“我在想黑暗君主的残魂。
玄真子自爆时，我明明感觉到那残魂被归墟火和镇狱星核的力量撕碎，按说不可能再有残留才对。”
“或许墨尘有所隐瞒，或许……那残魂本就不止一缕。”
“你别忘了，黑暗君主是上古时期的邪修至尊，神魂强度远超寻常修士，就算被打碎，也可能有碎片散落在修仙界各处。”
沐瑶坐在他身边，指尖划过星盘上的刻度。
这话让李江心头一凛。他想起陨星谷中那道贯穿天地的黑影，想起玄真子袖口的黑袍，想起墨尘召唤的万骨噬魂阵——这些黑暗力量看似分散，却隐隐指向同一个源头。
若真如沐瑶所说，黑暗君主的残魂碎片遍布各地，那这场危机，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
“对了，蓝毛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灵泉的纯阳灵力刚好克制黑暗侵蚀，它现在正趴在泉眼边睡大觉呢，明天一早就能跟我们出发。”
沐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提到蓝毛灵鼠，李江的神色也柔和了些。那小家伙虽只是灵宠，却在数次危机中救了他们的性命，出窍境后期的实力，加上对黑暗力量的敏锐感知，此次冰原之行，定能派上大用场。
次日天未亮，紫霄宗山门外已集结了三十名黑衣弟子。他们个个身形挺拔，背负弓弩，腰间挂着特制的冰棱符——这是能在极北冰原抵御酷寒的符箓，由沐瑶亲自绘制。赵峰站在队伍最前，见李江和沐瑶走来，抬手示意弟子们噤声。
蓝毛灵鼠蹲在沐瑶肩头，冰蓝色的毛发在晨光中闪着光泽，后颈的爪痕已完全消失，出窍境后期的灵力波动比之前更加凝实。它看到李江，立刻窜到他怀里，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呼噜声。
“都准备好了？”李江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目光扫过众弟子。
“回李师兄，干粮、伤药、传讯符都已备齐，坐骑用的是雪域灵狼，脚程快且耐寒。”
“这里面是冰原的舆图，标注了已知的妖兽巢穴和险地，供师兄参考。”
赵峰递过来一个兽皮袋。
李江接过舆图，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标记，最北端画着一个黑色漩涡，旁边写着“万魂窟（传闻）”五个字。他将舆图折好收起，翻身上了一头通体雪白的灵狼：“出发。”
雪域灵狼发出一声低啸，四蹄踏雪无声，带着众人朝着极北冰原的方向疾驰而去。紫霄宗的山门在身后渐渐缩小，李江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的仙山笼罩在淡淡的紫气里，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血腥的内乱。但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三个月后的万魂窟，才是真正的风暴中心。
极北冰原位于修仙界最北端，与紫霄宗相距三万里。雪域灵狼的速度虽快，也需五日才能抵达冰原边缘。
这一路无话，众人皆是修士，无需歇脚，唯有在途经黑水河时，远远看到葬魂教的山门被一层黑雾笼罩，隐约能听到雾中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葬魂教的‘幽冥幡’据说能召唤百万阴兵，当年曾凭此幡屠过三个中等宗门。”
“他们此刻封锁山门，恐怕真是在为交出幽冥幡做准备。”
赵峰压低声音，指着黑雾中的幡影。
李江望着那片黑雾，归墟剑微微震动，显然感受到了其中浓郁的阴邪之力。他没有停留，只是对沐瑶递了个眼色——葬魂教的实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强。
第五日傍晚，众人终于抵达冰原边缘的“断云关”。这里是进入极北冰原的唯一关口，常年由修仙者联盟派驻弟子驻守。
关隘上的积雪足有丈深，守城的弟子穿着厚厚的兽皮袄，见到李江等人，立刻举起了长矛：“来者何人？请出示身份令牌！”
赵峰上前亮出紫霄宗的执法令牌，守城弟子验过后，脸色缓和了些：“原来是紫霄宗的道友，快请入关。最近冰原不太平，夜里常有黑袍人出没，你们若是要深入，可得小心些。”
“黑袍人？”
“他们在冰原做什么？”
李江心中一动。
“不清楚。”
“前几日有队商队想穿越冰原去北漠，结果在离关三十里的雪谷里被团灭了，死状跟传说中被幽影盟盯上的人一模一样——全身精血被吸干，只剩一具皮囊。”
守城弟子缩了缩脖子。
李江与沐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幽影盟早已在冰原布下眼线，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为万魂窟的仪式做准备了。
入关后的第一晚，众人在断云关的驿站休整。李江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神念探入储物袋，触碰着那块从墨尘身上搜来的玉简。
“万魂窟位于冰原极北，乃上古战场遗迹，地脉中埋有千万战魂，阴气极重。”
“每百年月圆之夜，窟中会出现‘噬魂雾’，雾中藏有‘魂晶’，可增强神魂之力……”
玉简里除了叛徒名单，还有几行关于万魂窟的记载。
“魂晶？”
“这倒是罕见。”
“不过以万魂窟的阴气，魂晶必然带着至阴之力，怕是早已被幽影盟盯上，用来辅助仪式了。”
沐瑶凑过来看了一眼。
蓝毛灵鼠突然从沐瑶怀里窜出，跳到窗台上，对着冰原深处发出低沉的嘶鸣。
小家伙的毛发倒竖，额间的菱形印记闪烁着蓝光，显然感知到了什么。
“怎么了？”李江立刻起身，归墟剑握在手中。
“吱吱！”蓝毛灵鼠指着北方，冰蓝色的灵力在爪尖凝聚成一个漩涡的形状，正是万魂窟的标记。
李江的神念瞬间爆发，合体境中期的力量冲破驿站的屋顶，朝着北方延伸而去。
在冰原深处，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黑暗力量——与墨尘、玄真子身上的气息同源，但更加精纯，更加庞大，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他们已经开始了。”
“不是三个月后，是现在。”
李江的声音冷得像冰原的寒风。
沐瑶脸色剧变：“墨尘为什么要撒谎？”
“或许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时间，或许……”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目的是让我们放松警惕。”
李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赵峰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李师兄，守城弟子来报，刚才有队黑袍人闯入冰原，看方向正是万魂窟！”
“不必等了。”
“赵长老，你带弟子们在断云关接应，我和沐瑶先行一步。”
李江翻身上狼，归墟剑的青金色火焰划破夜空。
“师兄！”赵峰想劝阻，却被李江的眼神制止。
“放心，我们有破界符。”
“走！”
李江拍了拍灵狼的脖颈。
雪域灵狼发出一声震耳的狼啸，载着两人冲入茫茫雪原。蓝毛灵鼠站在李江肩头，冰蓝色的灵力化作一道指路的光带，穿透漫天风雪，直指冰原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万魂窟的阴影，已在极北的风雪中悄然展开。李江握紧归墟剑，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力——合体境中期的力量在血脉中咆哮，镇狱星核的星光与归墟火交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真正的仪式，他都必须闯一闯。
因为他身后，是紫霄宗，是整个修仙界的安宁。而他手中的剑，便是守护这一切的底气。
风雪越来越大，掩盖了灵狼的蹄印，也掩盖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李江望着前方越来越浓的黑暗，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燃烧的战意。三个月也好，现在也罢，他都会让幽影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们能染指的。
归墟剑的光芒在风雪中愈发炽烈，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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