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几个女子而已,竟然劳烦太后亲自送来,倒是让老夫有些受宠若惊了。”
刚一进门,便听到刘章那轻佻的声音,瞬间就让孙太后的眼皮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而这位大魏皇太后,在这一刻心中不由自问了起来,对于见到刘章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忌惮?
是恨意?还是因为对方的这份从容?亦或是这份从容代表着的……无法揣度?
不过转念一想,孙太后也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刘章可谓是身陷囹圄,莫说眼前这艘楼船了,便是皇宫与整座洛阳城,真正掌握兵权的也都是她孙太后的人。
甚至……
就连一直与其同气连枝的司马氏,如今都已倒戈到了自己的一方,这刘章,难不成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吗?
想到这些,孙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对于刘章这厮,唯有直面之人才明白站到他的对立面,究竟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一如当初,面对曹操的天下群雄……
只不过……
孙太后仔细打量了刘章一番,看着对方那头面上的白色毛发以及那些沟壑纵横的纹理,孙太后突然就笑了,那笑容,释然之中带着一抹苦涩。
眼前的这位不世出的奇才,终究也还是老了啊!
是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容忍自己这些年在这皇城中的所作所为?
至于身份?地位?
他刘章做事,什么时候顾忌过这些?自其出世至今,又有多少个不下于江东孙氏的豪门望族倒在了对方的屠刀之下?
所以眼前的刘章,也不过只是一凡俗之人罢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时视天下群雄如玩物的那个宛如鬼神一般的男子了……
想到这里,孙太后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失落的情绪,不过当她开口之时却是……
“侯爷可是一手重塑了这个国家的繁荣,如此人物,老身又岂能不来送上一程?”
说着,孙太后挥了挥手。
“听闻侯爷中意这几个丫头,那就送给侯爷了,权当是老身为侯爷送行的礼物好了,来人,寻几名史官来,将侯爷最后的言行好生记录下来,也好将侯爷的雄姿传于后世……”
刘章看着孙太后以及走到自己身边的几名宫女,一时间颇有些无语,合着一个糟老头子行房还得被一群人强势围观?
还是说……
皇室中人都玩得这么变态的吗?
“扶老夫起身。”
刘章拍了拍身边的“貂蝉”。
而就在这时,孙太后开口道。
“侯爷免礼,老身与陛下可当不得侯爷谢恩,只要侯爷将药物饮下,早些成全了老身的愿望便是最好的……”
刘章抬了抬眼皮,嗤笑道。
“你想多了。”
随后,刘章推开搀扶着自己的“貂蝉”并示意后者回到软榻上坐好,这才围着几名女子一边踱步,一边开口道。
“你们之中,谁是孙鲁育之女?”
一言出,船舱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刘章指名要来孙太后身边的侍女,竟然是一早就知道其中有一人为步练师的孙女!
那么……
刘章还有后手?还是说这刘章偏好这么一口?
而刘章之后的动作很快就给了他们答案,只见刘章抬起一条胳膊,长袖一抖,冲着孙太后咧嘴一笑,道。
“都别动,老夫腕上的弩箭可是不会在乎尔等的身份如何。”
说着,刘章看了看曹启,随后又看了看孙太后,继续道。
“劳驾这位太后,你去陛下身边坐到一起,内侍都退到门边。”
说完,刘章又晃了晃胳膊,展示了一下上面露出的锋利箭头,道。
“虽说老夫对六艺之术涉猎不深,但唯独这弩箭却是下了一番功夫,况且如此之近的距离,想要射偏可比射中的难度更大呢。”
看着刘章那冷漠的眼神,孙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的开口道。
“老身却是不曾想过,侯爷这等运筹帷幄之人,竟然也会行这等荆轲之事,倒是老身低估了侯爷的……”
“废话就不要讲了,老夫劝太后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一如当年那般……”
面对刘章打断了自己的话,甚至还出言讥讽,孙太后愤怒的跺了跺脚,口中下意识吐出一个字。
“你!”
然而刘章却是毫不买账,哪怕孙太后跺脚的模样颇有种少女风,但毕竟也是个年过五旬的中老年妇女了不是?
“我什么我,去跟你儿子一起坐好,成天给老夫找麻烦,再敢聒噪,老夫直接取汝小命!况且说老夫是荆轲?真当你们母子可以比肩秦皇?”
说着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略微缓和之际又补充道。
“哦,对了,老夫腕上的可是特制的连发弩,至于特点么……”
刘章比划了一下。
“在这个范围之内,会以扇形进行覆盖射击,而且……老夫带了两把……”
只见刘章再次抖了抖另一条手臂的袖子,果然左腕上佩戴着相同的装备。
孙太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黑着一张脸,来到儿子曹启的身边,安静的坐了下去。
而这时,刘章却又开口了。
“侄儿啊,之前你曾开口向姑丈抱怨,自年幼之时起,就一直缺少来自母亲的关爱,如今姑丈便成全你,好好抱抱自己的母亲,好好叙一叙母子之情吧。”
说着,刘章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还想看老夫祖孙同行,也不知你这女人是一开始的时候就如此恶毒还是误交匪类……”
面对刘章的这句话,孙太后直接涨红了脸,也不知究竟是激愤还是羞愧所致。
是啊,刘章提到的孙鲁育正是步练师与孙权所出的次女,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步练师被俘之后,改嫁刘章也是不争的事实,由此算来,这孙鲁育之女,叫刘章一声祖父也没什么问题。
而这孙太后,愣是明知此事,却闷声不响的不做提醒,甚至还想要让人观摩一番!
这岂止是恶毒?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刘章,对此又怎能不带着一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