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崩溃
夏听雨捡起脚边的书涯楼刊文，一地的刊文，好像是蜀王在确定什么一样，许多刊文之上都有标记，有些则是被拧成一团，有些则是被撕毁，一地都是。
夏听雨捡起的上面有许多皱褶，但偏偏被展开丢了，显然是拧成一团后又被展开的。
不过看着上面关于苏长安与漠北大祭司一战的事情，夏听雨唤了一声，“父王。”
夏听雨说道：“世人做梦，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意识，但未来不可测，人心不可测，所以世人皆认为有解梦一说，认为梦预示着至高无上的天意。解梦之人，与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算卦圤命之人一样，不过是顺着人心线索，道出做梦人的忧虑以及欲求，说对了，也就认为那人精通占卜之术，善于解梦。”
蜀王坐在王位之上，身子前倾，双手支撑在膝盖之上，面朝下，凌乱头发直直垂下，不回应夏听雨，只是低喃：“它飞的很高，那条龙，越飞越高，无人能触及它，肉眼也看不到它。”
“龙飞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但是它却飞上去了，而且还变得那么巨大，不该是这样的，因为从前我明明看得到，你祖父，你四叔，我都能看到，只是抬头，他们庞大的身躯就在眼前，虽然一样遮天蔽日，但没有那么大，他们同样睥睨苍穹，但眼眸之中可见百姓，他们与我说话，交谈.”
“可为什么这次，我看不到它了，它为什么也看不到我了。”
夏听雨看着自己喃喃自语的父王，沉默不语，但回头看向殿外，因为殿外，传来郭符的声音，想要面见王爷。
不过夏听雨回头看向自己父王，并未开口提醒，因为她确定自己父王听得到，关在这里七天，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么就只是待在这儿不代表彻底与世断绝。
“阿栀。”蜀王轻唤。
夏听雨看向自己父王，“多少年没用过的名字了，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蜀王问：“你看得到她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了。”
夏听雨低头看着自己父王，“我们在蜀地，她在京城，怎么可能看得到。”
蜀王呵呵一笑，随后说道：“是啊，一个蜀地，一个京城，在京城的人，我们待在这边疆之地的人怎么能看到，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也是能在京城之上腾飞盘旋的存在。”
说到这里，蜀王布满血丝的双眸注视着地上书涯楼刊文，看着上面那一个个名字，最后看着皇后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伸手将其捡了起来。
“我在小时候，就要比所有兄长努力，而且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厉害，夏华昶到十二岁才能狩猎，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陪着父皇去狩猎了，十岁的时候先生说我有不世之材，老大嫉妒我，说我会抢他的太子位，所以想要害我，我死里逃生呵.”
说到这里，蜀王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你那些废物伯伯们，现在就好像是站在我眼前一样。”
蜀王看着面前，七八人站在面前，胖瘦不一，但无一例外，所有人穿着蟒袍，其中最为壮硕阴狠之人更身穿四爪龙袍。
“十三，你也有今天？”
“败了老四，蓄养兵马数十载，结果就这？”
“自杀吧，就像是你当年逼死我时一样选白绫吧。”
“做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久，就打算这样结束了？真的甘心？”
“十三，莫不然索性学习老八那样？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你不反，朱晃进来的时候你也必死，你们全家都必死！想想夏华昶杀我们时候的狠辣，想想他女儿杀人的手段，没有路了。”
“投降吧，进京面圣，至少死不了，但就是活的丢人一些罢了，从此你这头孽龙，也就变成一根儿蛇一样。”
“该怎么做十三，打不过的，怎么都打不过的，漠北几十万兵马顷刻间兵败，朔方都被屠了！那个当年一万人败了你跟老八五万兵马的尔朱荣都死了。”
“还以为你会怎么样，原来只是这样？夏丰烨，你还不如当年跟我们一起死了，哪里有现在这样的事情。”
蜀王看着面前自己的那些兄弟们脸上不一的表情，听着他们冷嘲热讽的表情，“闭嘴，废物们！”
“一群败给我跟老四的废物们，你们连站到我这个位置看一眼龙的资格都没有，一群匍匐地上的废物，你们知道什么，都给本王闭嘴！”
蜀王突然间的怒吼，让夏听雨怔了怔。
而蜀王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更是随手抓了身边刊文纸张捏成团朝着前边扔了出去，并且看着面前那些依旧冷嘲热讽的人
与其说是人，那一个个人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蛇一般的存在。
有几条完全是蛇的样子，有些却是长了脚，有些长了犄角，有些身上鳞片很不一样，那些犹如虬龙一般。
“我们是废物，那你是什么呢？一个败给老四，以为老四死了，就成了，结果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哈哈哈哈！”
“本王是你们有资格批判的？你们.”蜀王站起身咆哮，但是突然，蜀王低下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半身变成了蛇，虽然有脚，但跟那些人一样。
“看清楚自己吧，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不如老四，如今连他女儿都成了你望其项背的存在。”
“还想做真龙？就你也能做真龙？”
“你不过是比我们多活了一段日子而已，而且，还是因为靠着你那个下了药才娶到手的老婆，否则只是你你能从老四手上活到现在？！”
“老四没杀你，他女儿一直看着你活在自己世界也没杀你，只有你认为自己是有真本事，结果就是个笑话！什么屯兵二十万，什么召集江湖众人，什么让西域臣服你，什么建立新的大夏，梦该醒啦。”
“白日做梦的蜀王。”
嘲笑，讥讽，谩骂等等在这一刻再次出现。
蜀王脸上怒不可遏：“闭嘴！夏晨峰那样背弃姓氏，不配见父皇的人，我岂会与他一样！还有你，老三，你当年甚至若非是贪财好色，怎会被老四抓了把柄！而你，十二，你假意投靠我，但却是老八的人，你没死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但最后竟然蠢到起兵造反，结果被老四杀了，如今你也配嘲笑我？”
蜀王身子站不稳，但满目狰狞，“本王比你们都强，若非是皇祖母让父皇立老四，我怎会败！又如何会败！我.”
“小十三。”
但是就在那一张张充斥讽刺面容人群最后，突然有低沉声响起，这让蜀王戛然而止直勾勾看了过去。
那人并非是蛇身，而是人类模样，但是看到他的时候，蜀王表情愣住了，“老.老四。”
夏华昶一言不发的朝着蜀王走。
但蜀王却是向后退了一步。
夏听雨看着自己父王的怪异，蹙眉间想要上去搀扶。
但蜀王此刻却是表情大变。
因为在他眼前的夏华昶变了样子，龙首尤其是就在靠近他时的那一刻，夏华昶抬起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手化为五爪龙爪，一双竖瞳直勾勾看着他。
“而且，还要对朕的女儿动手”夏华昶身边其他虬龙全部匍匐跪地。
“父王！”
但也就是在蜀王才要开口的时候，夏听雨的声音传到了蜀王耳中。
但眼下的蜀王看着夏听雨，却是脸上露出了恐惧。
并非是看到自己女儿而恐惧。
而是看到了那条龙
那条大到比他见过的父皇，老四都要大的龙。
而那龙只有身躯，他那些兄弟们犹如草芥一般真龙碾过之处完全化为灰烬！
而且蜀王看到了
这七天来看着那些刊文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什么武器.
什么样的武器能顷刻间灭了朔方六镇数十万漠北大军，那可是拓跋人的精锐大军，那可是尔朱荣为首的大军！
又是什么武器，能顷刻间灭了中説行率领的大军，那个漠北真正意义上的精锐。
怎么灭了的.
如何让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漠北大军彻底败了，述律平都被生擒！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
不是统帅原因，蒙秦如何，严颜不比他弱。李玄策又如何，典君明昔年与他不分胜负.
蜀王看着夏听雨，或者说是看着夏听雨身后那不断挪动的巨大龙躯一角，想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武器。
但是蜀王能听到，漠北精锐仓皇逃窜，哀嚎遍野，求饶跪地的声音。
因为
蜀地好像也会变成这样。
朱晃就在剑阁外边，他必然也有这武器。
而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一切，准备的一切，都如蝼蚁一般。
‘十三叔’
突然，蜀王听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昏暗大殿各处。
而马上，蜀王看向了大殿正门那里。
此时此刻的大殿正门，正好被人推开露出缝隙。
而看着那缝隙.
蜀王向后仓惶后撤一大步，直接跌坐在王位上，并且呼吸加快，更是格外粗重，脸上满是惊恐。
因为是一只眼睛，十分巨大可怖的眼眸。
‘叔叔，为何不敢直视朕。’
听到这话，蜀王脸上恐惧更浓。
而夏听雨看着自己父王莫名其妙变成这样，皱眉的同时，当即看向门口那里。
能看到是夏若云打开的门，但夏若云还没进来的时候，夏听雨开口：“黑煤！”
“吼！”
一直趴在地上的黑虎当即咆哮一声，虎啸之声吓得才要走进的夏若云连忙向后退去，更是摔倒在地上。
而黑虎也直接走出殿门，弓身看着面前所有被吓一跳的众人。
夏若云向后不断挪着身子，脸上满是恐惧。
虎啸之声，让所有人心悸不已，一声咆哮更让整个益州城内所有人吓一跳。
而大殿内
这一声虎啸之后，蜀王面色呆滞，扭头看向夏听雨，所有幻觉全部消失，他看清楚了自己女儿：“阿栀。”
夏听雨看向殿外那双狐儿眼不见妩媚，唯有果决：“没有召见，妄图进门之人，无论何人，杀！”
一声令下，黑虎晃动虎头的同时，张开大嘴，低吼不绝，琥珀色竖瞳注视眼前所有人。
虎视眈眈。
蜀王看着自己女儿。
‘王爷，对不起我做不到爱你，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照顾好阿栀，别让我家里碰她，别让她跟我一样任人摆布，跟她说，我对不起她。’
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留给自己的遗书上的内容突然浮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