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王莽看着房文和无言语。
房文和将茶壶重新放到一侧小暖炉之上，朝着王莽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莽低头看浑浊茶水：“她就该留在京城，而不是回来。”
房文和拿起一旁葡萄，轻轻剥皮的同时说道：“将军追随王爷多年，听闻王爷尚未被册封亲王时，将军就在王爷身边了对吗？”
王莽点头：“是。”
房文和将那晶莹葡萄送入口中，咽下后接着说：“听闻，已故王妃当年不愿意嫁给王爷，而是”
当说到这儿，王莽看着房文和眼神已经发生变化：“先生，王妃之事乃是我蜀地禁忌！”
房文和嗤笑：“先生跑来找我，就不是禁忌了？”
王莽沉默。
而房文和接着说：“那位王妃我听闻出身昔日陈家，那个有着世袭国公爵位的大家族，而且当时的陈家号称握着蜀地全境与西域各行各业买卖的家族，便是那时候后宫各宫娘娘想要蜀锦，亦或是贵人们想要蜀纸，陈家不点头，没人敢同意。那时候的大夏天子，亦或是庙堂百官如何，我不清楚，但听说王爷是得到了那位陈家老国公爷的支持，才得以在那场许多人至今不敢提起的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也是那时，王爷与王妃大婚。”
王莽沉默不语。
而房文和接着说：“但，我听说王妃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是位读书学子，而且颇有才学，那位老国公爷爷很是欣赏他，只可惜，终究门不当户不对，老国公禁止了那读书人与王妃见面后，曾经几次三番到那陈府所在但都被陈家人赶走，到后面甚至武力驱赶，而王妃绝食相抗，但最后，老国公让人抓了那读书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一句‘不嫁就杀了他’让王妃终究随了老国公的愿。而且”
啪！
王莽一拍桌子，看着房文和：“先生未免扯得有些远了，此事与我今日前来的事情，有何干系！”
说着，王莽沙场之上的杀气流露，即便知晓房文和是止境大宗师，却也毫无惧意：“而且先生知道的如此之细，什么人告诉你的！”
房文和笑了下，倒是无所谓这些，继续说道：“而且，洞房那日，是陈家人给王妃下了药，让她看起来是心甘情愿跟王爷洞房，因为陈家需要王妃生下皇家血脉，男女都无所谓，只要长子。天随了他们的愿，郡主出生了，那时候王爷带着王妃与郡主前往京城，那时候，夺嫡之争已到至关重要的地步，王爷终究有情，派了人跟在王妃身边护卫他，而那人，是将军你。”
王莽杀气腾腾：“房文和。”
房文和缓缓道：“那个读书人，虽然并未高中状元什么，但终究是考上了进士，他们二人也在京城遇到。我想一下当时场面，应当是宴席之上二人相见，双方都认出了对方，但只能看，却什么都做不了，王爷知道他们的事情，可什么事情都没做，因为王爷的傲气让他无需对那样的一名读书人做什么。但偏偏陈家决不允许，因为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只差最后一步，所以不允许出任何乱子。”
“所以那个读书人在返回家乡之后，就在德阳城外芦苇荡中被活活打死，名为山匪作乱，甚至第三天德阳官府就抓了十数人斩首，此案草草了结。王妃知道那读书人死了后，一病不起，郁郁寡欢，奇怪的是陈家无人在乎，反倒是王爷每日找了御医前去照顾王妃，而且每日王爷也必定陪伴左右，但那时夺嫡已经到了最关键时期，先帝暗藏手段皆出，饶是有陈家支持，咱们王爷还是败了，索性留了性命，回了蜀地。”
王莽一直看着房文和，但未出声。
房文和接着说：“路过德阳城时，王妃拖着病重身子，去了那芦苇荡所在，站在那儿，面朝南，站了一日。后来先帝登基，王爷不得不带着王妃与郡主前往京城，但陈家用了些手段，让王爷得以能回来，只是需要留下郡主做人质，那时候的陈家开始不遗余力的请各地名医前去治疗王妃，因为郡主留在京城，他们想让王妃再为王爷生一个。”
“只可惜王妃不愿意年幼郡主一人留在京城，所以坚决留下，甚至求到了先帝先皇后娘娘那里，陈家事情败了，王爷将那侍卫留下保护王妃与郡主，一人回去，陈家又将自己家里一人留在王爷身边，毕竟还需要一个有皇家血脉的人嘛，只是京城内的王妃病疾越发严重，饶是有张先生出手依旧没有回天之术，只能用汤药拖着。”
“过了数年，朝政稳固，先帝允许王妃与郡主回去，但先帝知晓王妃遭遇，所以想让她们留在京城，但王妃想要回去，郡主也想回去，先帝只好应允。依旧是那德阳城外，也依旧是那芦苇荡，王妃站在那儿，我找了许多人，好不容易了解到，在到了德阳城后，王妃让身边侍卫去买了胭脂以及好看的衣裳来，听说，自从嫁入王府，王妃从未再涂抹过胭脂，亲自打扮自己，但那天王妃穿上了那衣裳，涂抹了胭脂，走在芦苇荡之中，同样是站了一天，但这次，王妃离世了。那侍卫将王妃尸首烧了后埋在了芦苇荡之中，听说回去后，那侍卫被王爷罚了，但也只是送去了边军。”
房文和看着王莽。
王莽捏紧拳头，面色冷漠至极。
房文和笑着说：“将军可别这样啊，我虽然是侥幸入了止境，杀力不高，但总归是止境，你若是动手还真打不过我。”
王莽额头青筋暴起，但下一刻，重新坐好。
房文和接着说：“郡主其实什么都知道，毕竟她太聪明了，而且王妃可能也跟郡主说过什么吧，反正就在郡主回来后的第二年，陈家满门，在陈家老国公爷大寿的日子里被下了毒酒，下毒的是一家三口，家主叫陈韬，陈家一个家奴，那一家三口败露后，陈家五子哪怕是中了毒，但知道是郡主指使，他们打算杀了郡主，但那陈韬夫妇二人拼命保护郡主，而陈家人毒发，郡主拿了刀开始杀，一家上下所有人，诺大国公府无一人幸存。”
“陈家老泰山过大寿，各地陈家人都赶过来，那一天也是动手最好的日子，郡主将他们全杀了。当朝国公死了，而且是满门没了，但是庙堂之上出奇的宁静，陈家所有家业，按照大夏律法由郡主继承，但郡主年幼，理所当然的入了王府，而京城内，天子也对此事没做任何说法，百官沉默，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了解到，当时暗处其实有陈家人逃走，可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
房文和看向王莽：“我查到，王妃当年找了那读书人说过一句话，很普通的一句话，所以陈家人才打算杀了那读书人。”
王莽面色低沉：“够了！！”
说罢，王莽就打算离开，但才到门口，回头看向房文和：“今日我来这儿的事情，王爷已经知道，先生与我聊的这些，我也会如实告知王爷！”
房文和笑了笑后站起身朝着王莽作揖：“将军.”
王莽不愿意继续听，直接离开，但耳边却是传来房文和的声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