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民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到后来就开始警觉了。他能感受到贾张氏那眼神像刀子,尖利地想剜进他屋里去。他干脆把屋门锁了,还在门后装了根铁棍,进屋立刻反插,连窗户也贴上了厚纸。
这一锁,倒真让贾张氏急红了眼。
她一面咒骂赵爱民小肚鸡肠,一面却转念琢磨着怎么“顺理成章”进屋去一次。她不是个能冷静等待的人,越是得不到,越是抓心挠肺,像猫闻到鱼腥味儿,却被铁笼子隔住。
这天中午,院子里人都在做饭,她趁赵爱民出去打水的时候,飞快地蹿到他窗边,用一根锈铁丝撬开了窗纸一角。
她眼尖地瞥见床脚那块地板颜色略微不一样,像是新钉过的!
“哈,果然藏这儿!”她压低声音,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她赶紧缩回身去,溜回屋里,心里那点算盘打得啪啪响——今儿晚上,一定得想办法把赵爱民引出去,哪怕只有半个钟头,她也能动手。
夜里,她故作慈眉善目,提了碗热汤敲赵爱民门:“赵哥啊,你今儿劳作一天了,嫂子给你熬了点红枣汤,补补气。”
赵爱民从门缝瞥了她一眼,没接。
“谢了,不渴。”
“哎呀,你别见外,都是左邻右舍,我这老婆子也没别的能耐,就会弄个吃的。你要是真不喝,我这碗还真浪费了。”
赵爱民沉默了几秒,终是打开了一点门缝,接过了汤碗:“我喝,谢了。”
贾张氏瞅着他喝下那碗汤,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
赵爱民喝完确实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那汤里不至于有毒,但她一定加了点什么让人乏力的东西。他靠在墙边坐下,警惕地撑着不让自己睡,但眼皮却越来越沉。
“不能睡……”他心里叫着,“这老妖婆肯定没安好心……”
可他终究没能熬过那阵昏沉。
门外,贾张氏早已悄悄转进了屋后,熟练地从窗户钻了进去。
她像只老鼠,动作飞快地蹿到床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撬杠,“咯吱咯吱”地撬开那块地板,一眼就看到藏在暗格里的木匣。
她几乎笑出了声,颤着手将匣子抱出来,双手合十,一脸贪婪地喃喃:“我的……我的夜明珠……七位数啊……”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那一刻,整间屋子瞬间被淡绿色的光芒染得如白昼。
珠子安静地躺在丝绒垫上,仿佛月神遗落人间的一滴泪。
贾张氏的眼睛几乎被那光刺瞎了,她捧着珠子像抱着婴儿,整个人都快癫狂了。她咧嘴笑着,低声道:“赵爱民,你再小气也没用,这东西,天注定是我贾张氏的!”
但她根本没注意到——赵爱民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刀刃。
“你到底,还是动手了。”
贾张氏吓得一个激灵,珠子差点掉地,她哆嗦着抬头:“赵……赵哥,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想看一眼,我没想——”
“看一眼?”赵爱民冷笑,慢慢靠近,一步一声响,“你知道这珠子光一曝光,会招来多少麻烦?”
贾张氏后退一步,嘴唇发抖:“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太知道了。”赵爱民站定,沉声道,“你以为,贪来的东西能长久?”
屋里光影交错,夜明珠的光依旧温润,却不再柔和,而是照出了一个贪婪、扭曲的灵魂。
赵爱民低头盯着贾张氏怀里的珠子,眼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意。他缓缓伸出手:“拿来。”
贾张氏却忽然像疯了一样,抱着珠子往后退,死死不肯放手:“不给!我先发现的!是我亲手从你屋里拿出来的!这就算是我的了!赵爱民,你别想——”
“啪!”
赵爱民一巴掌甩了过去,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贾张氏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夜明珠也终于“咕噜”一声滚到赵爱民脚边,安安静静地停住了。
他弯下腰,拾起珠子,眼里那一瞬间浮出一丝疲惫。
“你什么都能抢,就是不该抢这个。”
屋外,夜色深沉,远处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有人靠近,有人察觉异样,有人,已在窥视中,慢慢逼近……
贾张氏一手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另一手支撑着身子从地上慢慢坐起,老脸满是愤怒和不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眼珠滴溜溜转动着,心里飞快地盘算下一步。
可她这点小算盘还没打完,赵爱民已转身走到屋角,把那只破了个大口子的藤编凳子拖了过来,啪地一下放在她面前。
“你不是来我屋里拿珠子,”他声音冷得像秋天第一场霜,“你还坐了我这张凳子。”
贾张氏愣住了,眉毛一跳,警惕地看着他:“凳子?凳子咋了?”
赵爱民冷笑一声,用脚踢了踢那只歪斜不平、腿已经塌了一角的凳子,眼神不带一丝笑意:“你屁股一坐,腿就断了。你说这凳子能不能算你坐坏的?”
“我……”贾张氏嘴角抽了抽,“你这凳子本来就是破的吧?别赖我头上。”
“我破的我还舍不得扔,”赵爱民的声音慢慢提高,“可你这一坐,直接废了。你说你这算不算损坏我私产?”
“赵哥,咱邻里邻居的,别这么较真吧?”贾张氏试着笑,笑容比干裂的墙皮还勉强,“一张凳子值几个钱啊?你就当我看你屋里地板太平,想坐会儿。”
“你想坐会儿?”赵爱民冷哼,“你那动作可比窜老鼠还利索。行了,别绕弯子,今儿个这事咱得算账。你赔我凳子钱。”
“赔……赔多少啊?”贾张氏眨了眨眼,声音里透出几分发虚。
“这可是老藤木做的,七年前我还特意从南城带回来。”赵爱民低头打量着那凳子,“手工活儿,纯实料。你现在在市场上想找这样子的,少说也得三十块。”
“三十块?”贾张氏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你要我赔三十块?赵爱民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三十块你能买三张新凳子!你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