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临雪想问离商还能活多久。
问出口又怕得到确切答案令人难以接受。
“灵泉水加上针灸或许能控制住病情，刚才喂下灵泉水以后，脉搏跳动就平缓了些，说明是有用的。平时再注意情绪，不要受刺激，也不要劳累，应该就没问题。”
一直陪伴离商的临雪知道“不要劳累”这四个字有多难做到。
他的皇位按照世俗说法是谋朝篡位而来，纵使前面的皇帝再无能，反了它的人都会受到谴责。
这么多年依然要被被旧臣都骂乱臣贼子，祸乱朝纲。
为了给自己正名，在国事上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对臣子以礼相待，推行仁政。
就是这样还是有人谋划着篡位复国，抓到点漏洞就大做文章。
所以他即使病了，每日照常批复奏章，召见大臣，处理前朝后宫的琐事。只要能起身，绝不休息。
晚上，离商悠悠睁开眼睛，不出意外是自己的寝宫。
“最近发病越发的频繁了。”
叹了声气，动了动手指，发觉手被压着，手心里是柔嫩的触感。
低头对上临雪关切的眼神，干裂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温柔中带着歉意的说：
“又让你担心了。”
曾经许诺她白首到老，应当是要食言了。
“朕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朕陷入泥潭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迷雾中，你一直喊着朕的名字，可是朕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你远去，然后深深埋入黑暗。”
临雪眼中溢出悲伤的泪水，轻轻地吻了离商的额头，温柔地说道：“别怕，臣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相伴十余载，心底已经将离商当作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她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只知道当年家里很穷，一个大雪天，父母将饥寒交迫的她送上一辆马车，被恐吓不要哭不要闹，否则就没饼子吃还要挨打。
从那时起就开始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日子，再后来就被王爷挑中做暗卫，训练更加严厉刻苦。
王爷和王妃，对她来说是主子，也是家人，临霜是姐妹，两人搭档伺候王妃时候非常默契。
离商对她来说就是伴侣，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从来到离国，离商就没有再纳过妃嫔，也很少去后宫其他女人那里。
即使她被人诬陷，他也没有偏听偏信，妄下断论。
他们之间有过误会，矛盾，及时沟通之后就恢复如初。
离商坐起身，拥着临雪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她柔弱的肩膀上。
“雪儿，我们若是对平常的夫妻多好。”
想来自己是时日无多了，前半生尝遍酸苦辣，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临雪做一对神仙眷侣。
“那帮大臣不是一直让朕过继子嗣吗，从宗族里挑一个他们认可的立为太子吧。”
“你……想好了？”
离商早就考察过了，宗室里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的。
这才是他一直没有同意的原因。
现在怎么……
“唉，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的，可自从朕倒下以后，他们小动作不断，既然如此，便由着他们折腾吧。”
当年若不是被欺压的太厉害，母亲又被害死，皇帝猜忌他，他才不会反。
反正又不是钟爱权势之人，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种解脱。
苏然和秦宴清在皇城住了半个月，每日除了给离商针灸外，剩下时间就到处逛。
“下午得再让人去周边地主那里买苹果，储物格还剩三个，不填满不放心。”
南秦那边的苹果没有这里的好吃，多囤点没毛病。
苹果是好东西，维生素大大滴多，狸狸正好需要，实在吃不完还能卖出去大赚一笔呢。
“留点空吧。万一还有要收的东西呢？”
秦宴清特别了解然然囤货的属性，人家的空间是为了应对危机，她的空间完全成了经商利器。
各国之间倒卖货物可是让她玩明白了。
走哪收到哪，乐此不疲。
“我们过两天直接回凌云阁，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特产了吧。留一个格子应对突发事件就够了。”
“行吧，明早我们再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话音刚落，外面侍从来报说皇帝和贵妃来了。
一番客气之后，离商说明了来意，“我打算明日早朝退位，和雪儿去乡野隐居。”
秦宴清和苏然：……
所以这就是近日急忙慌立太子的目的？
临雪接着说：“我们想请王爷和王妃打个掩护，走到合适的地方再把我们放下就好。”
此去就没打算再回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跟过往一刀两断。
两天后，离国皇都内流传一道秘闻，先皇和先皇贵妃在幼帝登基当晚神秘消失。
有说是幼帝因先皇之前迟迟不愿立他为储君而杀了他们。
还有人说是先皇狂躁症发作，失手杀了最爱的贵妃然后自杀。
不管哪种传言，都只是猜测，肱骨大臣想辟谣堵住悠悠众口都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等朝堂稳固，民心所向之后再给先皇办个丧仪。
离商和临雪最终定居在离国和南秦的接壤处，这里临河还有山，因战乱人烟稀少，正好适合隐居。
经过商量选了山间一处平坦的地方，凌云阁有个据点在几里之外的山上，小白跑了一趟，叫来一批人建了个木屋，围起一个院子。
苏然担心他们受野兽袭击，在篱笆墙根种了好几株藤蔓。
两人虽武功高强，可若是离商犯病，战斗能力必定大大减弱，有个院子种点菜也不至于被野兽糟蹋。
从皇宫出来前，苏然将皇宫中能用到的家伙事，家具厨具，锅碗瓢盆等等都收了，还有属于他俩的金银玉器全都收了。
一个木屋住人，隔壁那间放东西，奈何宫廷打造的物件太大，放不了几件就堆满了，又在屋后接了一间仓房，用来放置黄金珠宝。
临雪被王妃的关心感动到了，这天底下如此为她着想的除了离商就是王妃了，怕她乍然由奢入俭适应不了。
“既是出来隐居，就用不到那么多奢华的物件，钱财也不需要多少。”
临雪拉着苏然的手走到一旁开着的箱子说：“这个金累丝镶彩宝翡翠盒是给您的，里面有近几年上供来的最大的东珠，还有象牙鬼工球和七彩宝石手钏等等，均未曾有人佩戴过，连把玩都不曾。”
“那个螺钿珠玉宝盒是给临霜的，里面有几件看起来简约，打开却是小刀或暗器的精巧饰品，她定能用得上。”
临雪将机关一一打开展示给苏然看，首饰大家都是不缺的，缺的是能工巧匠出手的物件，介绍完又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小羊皮包裹。
“上次写信临霜说最近对人体解剖颇有心得，我便让人打造了这套解剖工具，应该是最齐全的了。”
还有几份礼物是临平他们的，都是按照个人喜好准备的，可谓是非常周到。
临雪和离商就这样定居在此，吃自己种的蔬菜水果，喝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一时兴起还能上山转转打点野味来添个荤菜，生活过得闲适惬意。
离商每日服用一小盅灵泉水，加上一段时间的休息调养，头痛减轻不少，心情也格外好了起来。
吹着晨间微风，山顶两个身影依偎眺望远处的壮丽景色，山峦起伏，路树成荫。
云雾缭绕间仿佛置身于仙境，感受着大自然的魅力与神秘。
“雪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离商低头亲了亲临雪的额头，心中爱意翻涌，前半生的坎坷在这一刻被治愈，被抚平，今后所有的生命里都只有她一人。
他一定遵医嘱，不动怒，不劳累，好好活着，陪临雪到白头。
紧紧相拥的两人在朝阳的笼罩下如一对神仙眷侣，令人艳羡，微风羞红了脸，带着那句“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