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在冰石上的血珠子，最终会缓缓下沉，成为蓝色石头里经年不褪的一抹深红。
泫月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
她方才就应该顺势而倒，才不至于等到一柄六品灵剑的出现。
雁九紧紧握着刺入泫月胸膛的灵剑，目光狰狞可怖。
“没想到，这败类的皮这么厚！难怪能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连她一直藏着不敢示人的六品下等灵剑，都被逼出了。
任瑛将楼乐抱在自己身上，眼睛没有落到雁九身上。
但她知道，雁九马上就能杀了慕若芙了。
方才她还有些怀疑慕若芙的修为，如今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
连雁九的一招都没挡下，真是没用。
任瑛看着楼乐的脸，眼底浮现爱恋和得意。
她能看得出来，他和慕若芙关系不一般，最后慕若芙要死在雁九手上，可与她任瑛无关呢。
“慕若芙，我看你还不死！”
雁九狠狠拔出卡在胸骨里的灵剑，只要再一剑，就可以捅穿对方的心脏了！
泫月的身旁，一双沉蓝的眸子微动。
泫月被拔剑的力道，带着扑倒在楼乐身上，雪青色的弟子服，已经不知第几次染得血红不见原色。
“王八蛋！凡人全都是歹毒下贱的！有本事光明正大打啊！乘人之危算什么东西！等我出去了，非打得这些人魂飞魄散！你赶紧跑啊！别管这傻子！”
碧羽被自己气死了。
它干嘛非要看这女娃子冒险！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要救那男的，但它更对另外两个女人的作为深恶痛绝，恨不能一口咬断她们的脖子！
镇妖塔里，绿翼凶兽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恐怖声音，额角手臂般大小的青筋暴凸，俨然气得要自爆了。
“哦？没想到你还真醒着。”
就在绿翼凶兽紧紧盯着泫月那的情况，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出现在镇妖塔第八层。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
任瑛一把将趴在楼乐身上的泫月推开，任由她噗通倒地。
“肮脏。”
任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回自己的手。
方才竟被这败类一刀捅伤了，还好自己有丹药。
想到此处她仍是心有余悸，自己溶灵镜十阶的修为，为何会处处被她压制？
任瑛眸光黯淡，却又很快亮了起来。
“楼乐！小九你看！楼乐在渐渐恢复！我的药起作用了！我再给他吃两颗！”
雁九即将刺出的剑，在这一刻顿了顿。
她看向楼乐的胸前，那里的大片冰霜正窸窸窣窣掉落。
“太好了！”雁九惊声叫出，可下一瞬，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吃丹药就能好，刚刚她还骗我们说什么寒毒！我们都被她骗惨了！”
任瑛脸上的神色愈发得意，救楼乐的可是她任瑛呢。
楼乐醒来总不能不报恩。
“若不是被她抢了颗丹药走，楼乐早醒来了，小九不要手下留情！”
雁九用力地点点头，她不可能放过慕若芙。
秘境里常常会有突然状况发生，即便妖兽不杀弟子，往年也有弟子因为伤重且丹药不足而身亡。
所以，雁九丝毫不担心什么门规。
再想到慕若芙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雁九更加不会犹豫。
六品下等灵剑，剑刃白光一晃！
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的泫月又是什么情况？
她哪有任瑛和雁九这般好心情，胸口的痛都顾不上，拼命御针，一刻都没有放松。
只差一条大脉，若她的灵识足够，她可以赌上一赌！
可惨的是。
没有了。
没有灵识了。
泫月的脸色青寒得像个死人，她软软地躺在地上。
引导紫菱玉骨针的灵识，仿佛紧绷的风筝线，瞬间断开。
紫色绵软的针，静静地躺在楼乐一半冰蓝一半火红的脉络里，失去了生机。
没有办法了。
即便身为上神，堕入凡尘的她，许多事，她无法掌控。
她应该想到的。
自己的灵识就剩那么多，她完全可以估算出是否够用。
可泫月没有，她没有预估，她只想尽力一试。
颓然的眸子缓缓撑开一条缝，无力和挫败不断蚕食着她。
她竟连一个凡人都救不了，她泫月已经没用到如此地步了吗？
四周冰蓝的世界，光芒肆意折射，却仍旧无法在那双灰暗的眸子中，映下一抹流光。
看着向自己刺来的灵剑，泫月连躲闪的想法，都无力产生。
泫月静静地躺着，脑袋越变越空，眼睛怔怔的，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雁九一见她眼睛睁开，手中的剑一抖，却并没有停下。
六品灵剑她没本事契约，但用来杀慕若芙，绰绰有余。
那带血的剑尖寒亮无比，透着慑人嗜血的杀气。
“小九！你做什么！”
雁九的剑马上就要刺中胸膛，突然耳边乍破般响起熟悉的声音！
随之而来，雁九握剑的手被寒凉的大掌抓住！
雁九诧异地顺着大掌的方向看过去——
“小乐！你醒了！”她惊喜地叫了出声。
楼乐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但整个人活灵活现，明显是恢复了。
一双大大的杏眸，不敢相信地看着雁九手里的剑……
滴答~
一滴血落，楼乐脸色又白了几分。
视线下移，剑尖的血，地上的血，胸膛的血……
“慕若芙！！！”
楼乐整个人要疯了！
胸口的箭伤本不是很严重，却在这一刻，忽然疼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又受伤了？”
他手忙脚乱地抱起她，颤抖着不灵光的脑袋，用灵识查看她的伤。
“小乐！你知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我不许你救她！”
那道废了半天劲刺出来的伤口，被楼乐的身躯一挡，雁九无法下手，拼命推搡着他。
楼乐被吓得不清，耳朵里全然没听进去，一把塞了三四颗四品凝元丹进泫月的嘴。
泫月被丹药一下噎住。
她眨了两下眼睛——
！！！
“咳咳咳……”
“你慢点吃慢点吃！不够还有！”
你丫当这是吃鸡腿呢！
泫月咳得眸子渗了水光，晶莹透亮，死死瞪着楼乐，倒让楼乐看花了眼。
“你……咳咳，你是……”
“我是楼乐啊！”
泫月翻白眼：“我是问，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慕若芙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