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啦…”
又西峰上，一颗颗的小珠子缓缓从两只白净的小手脱落，扬扬洒洒坠得满地。
震惊的小脸，猝然滑下两行清泪。
“慕若芙！你太过分了！”
小树后的乙易之，见到此情此景一下子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抱着伤心难过的向晨，就狠狠瞪泫月，看那架势是打算把她瞪出个窟窿。
几步开外，原本心情不佳的延予，这会儿忍不住笑了。
这人也太实诚了…
泫月约莫活了数十万年，这是她头一次感到了无辜的情绪，她、她可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吧…
凡人，都是这么脆弱的吗？
肉身脆弱，心灵也脆弱。
她缓缓叹了口气，为了如今自己这个凡人的身份，做了妥协。
“开玩笑的，你做的很好。”
泫月拧着眉心，昧着良心，无奈地抬手，拍拍委屈至极的向晨的脑袋安慰道。
被乙易之搂住抽抽噎噎的向晨，一听到师傅是在故意开玩笑逗他，眼泪瞬间停滞，一把推开乙易之，转脸就笑开了花。
“我就知道师傅最好了！！”
被推开的乙易之脸都黑了，这小子是不是眼瞎，那家伙哪里好啦！才认识她几天而已，居然就六亲不认了！
对于向晨能这么快恢复心情，泫月甚感欣慰，若是还要娇娇闹闹半天，她估计会出手教训。
“师傅，我炼了各系的补灵丹，您尝尝看啊！”
向晨如今御风大有长进，手上挥了几下就把掉地上的丹药全部收回到手里，两眼铮亮，殷切地伸到泫月的面前。
泫月盛情难却，挑了个水系补灵丹吃着。
她歪着头，认真品尝这颗丹药。
果然，吃起来更糟。
也不可能指望入口即化，但是咬不动是怎么回事，大约是她的牙齿没有淬炼过的缘故，这丹药给了她启示。
终于，在艰难地将丹药咬碎两瓣后，泫月果断吞下，随它如何。
“怎么样怎么样！”
向晨整张脸都是希冀的光芒。
“嗯…很不错，你可以挑战二品丹药了。”
泫月前半句很违心，后半句是认真的。
一品的丹药，炼得再好她也瞧不上。
至于入腹这颗丹药的补灵效果，那就像是往海里倒了一杯茶，她都未觉察，便没了踪迹。
“莫胡闹，”这时旁观的延予起身走了过来，打消泫月的企图，“必须把一品丹药炼制巅峰，才可着手二品。”
之所以丹药会区分品阶，便是由于炼药的难度会逐级增加，若没有认真一级一级往上炼，根本是炼不出好药的。
原本听了泫月的话而跃跃欲试的向晨，听到延予的说话，只能作罢。
师尊是师傅的师傅，他老人家的指示，比师傅的话更重要。
“行吧。”
泫月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凡人的事，延予更有发言权。
“你还差两阶，就能到潜心镜十阶了，今日跟我去修炼功法。”
泫月还是记得向晨早上的安排是修炼，上前揽着他就打算出发，待瞧见一旁闷闷不乐的乙易之时，觉得有些奇怪。
“马上要大比了，你不是应该在渊火峰？”
提到此事，乙易之就更不乐了，横着剑眉道，“要你管！”
“师傅…小易他觉得身体不舒服。”
乖巧的向晨，忍不住就想跟自家师傅说。
“向晨！”
乙易之一下子要怒，大声制止他的出言。
“哦？”
泫月略微有些好奇，默默地用神魂查探乙易之的身子。
“噢。”
她明白了。
“你的妖丹要苏醒了。”
泫月说的很平静，却如惊天巨雷一般，狠狠砸在了乙易之的头顶，将他劈得整个脑袋都没了！
又西峰重新恢复到了冷寂，即便是挪动着根系，跑来几人附近听热闹的小树，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四个人里头，只有延予能很明白地听懂泫月的话，可他却不明白，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完全处在状况外的向晨，有些茫茫然，他别过脑袋看着神色惊恐的乙易之，表示不解。
“妖丹？什么妖丹？”
向晨清泠泠的声音，让乙易之猛地惊醒，苍白着脸抓住泫月的手臂，喉咙是从未有过的干哑。
“什、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泫月看着他的神态，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微微轻颤，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
“你并不知道吗？你是妖…嗯…吧。”
“什么叫！妖嗯吧！！！”
乙易之苍白的脸，顿时被她气红了，抓着她手臂的五指收得更紧。
泫月没有在意他的失控，这点手劲她还不放在眼里。
“这么说吧，因为你不是单纯的妖，是人与妖的结合，那就是，人妖？”
将她的话悉数听清后，乙易之脸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尽。
“我、我是人妖？我不是人？”
紧抓泫月的手颓然地松开，他嚷嚷自言地倒退，一路退。
就在快要跌落山崖时，他一下子瘫坐在地，整张俊美邪气的小脸，全都透着不敢置信。
可他并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这个身份，突然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他从小没人要，被抛弃在魔域森林的树洞里。
为什么那些灵兽既想吃他，却本能的害怕他。
为什么他会如此暴戾嗜血，可以生吃灵兽，连兽丹都能直接吞咽。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推往一个事实——他是妖！
他生来一副人的模样，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这十三年来，除了向晨，他在魔域森林边界，时常见到人。
他们见他是个小孩，却住在了可怕的魔域森林里，对他表现出了善意与同情。
同时，告诉了他，凡人与妖的水火不容。
妖天生强大，数量繁多，占据着整片大陆的九成土地。
偏又天性残暴狡猾，素喜食人，为世人所憎恨，遇及必杀之。
他深信自己为人，认真牢记着人与妖是水火不容的。
结果…
竟然容了！！！
“究竟是谁！是哪个贱人和妖搞到一块！又是哪个贱妖，连人都骗！”
乙易之怒了！
苍天之上，响遍他的怒吼声！
若不是又西峰有着各种复杂的结界，没有将他的吼声传出，那整个青冥山的人都将知道他们中，出现了一个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