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帝审视的目光,柔嫔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谢陛下关怀。”
“嫔妾没事,只是前夜受了些寒气,有些头疼乏力,并非什么大病。方才喝了宫女熬的姜汤,已经好多了。”
最高明的谎话是三分假,七分真。
柔嫔当然有事,太子此刻还在她的床榻之下。
但是她前夜受了寒气,头疼乏力,刚刚太子来之前才喝了彩绸熬的姜汤,也是真的。
自从皇帝病好,她从冷宫出来后,皇帝就只召过她一次。
柔嫔故意让自己受寒,想着用这个借口把皇帝引过来,没想到太子却比皇帝更先一步来了。
皇帝闻言,眉头微松,道:“既如此,更该让太医瞧瞧,开两剂药稳妥些。”
说着,就要转头吩咐宫人。
柔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柔嫔连忙出声,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一丝撒娇。
柔嫔道:“陛下,嫔妾真的无碍了。这殿里药气重,躺久了反而憋闷。今日天气甚好,嫔妾斗胆,想请陛下陪嫔妾去御花园走走,透透气,晒晒太阳,想来比吃药更管用呢。不知陛下,可有闲暇?”
皇帝看着柔嫔苍白小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看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更重要的是……
皇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明曦。
如果皇后不在这也就罢了,但皇后既然在这里,那他就要让她看看,她不想要的宠爱,多的是人想要。
皇帝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皇后做出贤后的样子,是来和他赌气怄气的。
皇帝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这么多年来并不曾亏待她,给她皇后的尊荣,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但是她却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说冷淡,也没有,每次都是恭恭敬敬的,脸上也带着笑。
说热情,更是胡扯,本来初一十五到皇后宫中,是给皇后的体面,但他有时候故意装作忘了去,结果对方也压根没差人来请他。
他不明白皇后。
结发为夫妻二十余载,但却不明白自己的妻子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皇帝盯着明曦看了一眼,转过头对柔嫔道:“你是该走动走动,既然爱妃想去,那朕便陪你去吧。”
皇帝欣然允诺,语气里带着一种朕宠你的纵容,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明曦一眼。
但对方却依旧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皇帝顿时眼神一沉。
柔嫔面上却只露出羞涩又欢喜的笑容:“谢陛下!”
柔嫔又踌躇地看向明曦,姿态放得极低:“皇后娘娘……”
明曦懒洋洋地说道:“你既然想出去走走,那就快去吧,本宫就不去打扰陛下和你赏景了。”
“是,谢娘娘体恤。”柔嫔如蒙大赦,连忙屈膝行礼,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强作镇定地走向内室屏风后更衣。
柔嫔很快换上了一身颜色更鲜亮些的宫装。
柔嫔对着铜镜,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奕奕,毫无破绽。
当柔嫔从屏风后走出来时,虽然脸色依旧不如平时红润,但已恢复了惯常的娇美温婉,眼神也镇定了许多。
柔嫔温顺道:“陛下,嫔妾好了。”
皇帝看了柔嫔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嗯,走吧。”
又回头看了明曦一眼,皇帝眼神微沉,伸出手,柔嫔立即乖顺地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
明曦微笑着目送他们:“陛下慢走。”
皇帝脚步未停。
系统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这个皇帝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
厄石山:“一个男人是可以喜欢很多女人的,谁说一个男人只能喜欢一个女人了?相同的,一个女人也可以喜欢很多个男人,就像喜欢吃的东西,你喜欢吃的东西难道只有一样吗?”
很多时候的喜欢,都不是喜欢这个人。
而是喜欢这个人身上的品质,喜欢这个人身上的恣意张扬,美貌,却也喜欢另外一个人身上的聪慧,温柔小意。
系统觉得不一样,但却想不到反驳厄石山的话。
明曦想了想,说道:“喜欢是喜欢很多人,但是爱就只能爱一个人。”
系统:“对对。”
厄石山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下,爱?
殿内只剩下明曦和几个低眉顺眼的宫女。
明曦慢悠悠地踱步,走到那张宽大的拔步床榻前,目光落在那片被锦被勉强遮掩住的一小片金线刺绣的袍角上。
赵宸在床榻之下冷汗涔涔,但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什么声音,顿时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眼,发现殿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赵宸连忙从床榻之下爬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仿佛大难不死一样,快步逃离了这个地方。
冬菱跟在明曦身后回凤仪宫。
冬菱不解,皇后娘娘不当着皇帝的面把太子揪出来,是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这她能理解。
冬菱:“娘娘,陛下刚刚一走,您当时为什么不把太子叫出来?也好让他知道,您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情。”
明曦反问道:“让他知道了,对本宫有什么好处吗?”
之前是两人在暗,她在明。
现在反转了。
两人在明,她在暗。
冬菱一时不语,叹了口气,道:“那娘娘又何必引陛下去柔嫔那儿,只怕太子要吓得够呛了。”
明曦道:“就是要吓他呀,这么一吓,估计能老实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赵宸应该就对玉芙宫有心理阴影,不敢轻易去找柔嫔了。
明曦坐着步辇,冬菱垂头跟在侧边。
秋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朱红的宫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远的,明曦就看见了宫门口立着的两个身影。
那两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在宫门侧等候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