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启瑞不是“别人”。
更何况韩博超的堂哥韩东平早几天就已经专门致电于他,特意交待说如果有人问起杨浩宇的病情来时,就直接告诉别人杨浩宇罹患的是阿尔兹海默症。并且说可以直接告诉比尔杨浩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记忆模糊不堪,个人生活自理都困难,基本上丧失了工作能力,而且恢复正常遥无时日,搞得不好病情还会继续恶化。
虽然韩博超不知道他哥为什么要让他把杨浩宇的病情做那么肯定的判定,且渲染的那么严重,但他也不便多问这后面的原因,直接照做就行了。
所以,韩博超稍许犹豫了一会儿就对薛启瑞说:“咱们这行确实有这个规矩!但你和他不是外人,把他的基本情况告诉你也无妨!”于是就把韩东平教给他的那一套说辞一字不差地对他赘述了一遍。
顶级专家都这样说了,这一下薛启瑞是彻底相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如果杨浩宇不得这个病,他们之间的较量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收购昊天集团也变得遥无可期了。
但他却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杨浩宇就算是着的傻了,也会很快清醒过来。
因为他深知杨浩宇这个家伙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坚强。
对于薛奇瑞来讲,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紧落实自己和古春预谋多年的“篡权”计划,真正地达到“趁你病,要你命”的效果。
正当他准备打电话以集团公司事务繁多为由敦促柳钢赶紧返回三姓寨时,柳钢却先打来了电话。
他的语气很低沉,听得出来心情很是郁闷。
“薛总,我大概今晚七点多钟抵达三姓寨,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聊聊?”
薛启瑞心中大喜!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啊!你回来了?今晚倒是真有一个饭局。那这样,我把那边的饭局推掉!咱们先聊聊再说!”他不紧不慢地说,“要不你还是直接到古寨春酒楼吧?我得给你接接风啊!”
“薛总客气了!”柳钢依然意兴阑珊地说道,“我直接去找你吧!”
薛启瑞赶紧将情况通知给了古春,并让她把六楼包房留下来,准备好酒好菜,争取今晚就把柳钢拿下。
柳钢乘坐的车辆刚一抵达古寨春楼下,薛启瑞便快步迎了上去。
他紧紧地盯着柳钢,企图观察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柳钢无力地走下车来时,薛启瑞就发现了他满脸的胡子茬,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馊味儿,综合起来一分析,这家伙指定是在医院待了好几天,澡都没有洗,衣服也没有换。
见到薛启瑞,柳钢依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薛总!”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薛启瑞紧走几步,上前一只手护住柳钢的肩,一只手伸过去紧紧握住柳钢那冰冷无力的手,语气凝重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不由人啊!”
柳钢没有说话。
但他见到薛启瑞的举措和言辞,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杨浩宇让他这几天不要洗脸不要刷牙不要洗澡不要换衣服而且回三姓寨后见到薛启瑞时一定要神情恍惚的原因了。
俩人上到六楼包房坐定,还未来得及品尝一口古寨春明前茶,薛启瑞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杨浩宇的病情来。
“谢谢薛总的牵挂和关心!”柳钢神色淡然,“医生说让我们做好长期把他作为一个小孩一样照料的准备。”
言罢低下头,用手握住前额,眼圈都红了。
看来,韩博超所讲的与实际情况实际情况是相吻合的。
古春带着一帮服务员端来了好酒好菜,上桌前当然也少不了一阵问询,一阵唏嘘,一阵伤感,一阵遗憾......
气氛一度十分压抑,如果不是柳钢先开口,薛启瑞和古春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谈论昊天集团股份转让的事了。
当几个人沉闷地喝下几杯酒后,柳钢突然静静地看着薛启瑞。
“怎么了?”薛启瑞心中纳闷,“怎么这样看着我?”
“薛总!”柳钢的样子好像是很难以启齿,几度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嘛!”薛启瑞笑着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
“既然薛总有这句话在这儿了,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啊!”柳钢又看了一眼古春,“正好古总也在这里。”
他清了清嗓子,稍许思索了片刻。
“其实,这是我姐的意思。”柳钢先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铺垫,“当然了,她说过之后我也做了很多的思考,最终才决定和二位老总谈这件事的。”
“嗯,你继续说。”薛启瑞放下杯筷,认真地听柳钢阐述自己的观点。
“薛总和古总都是我哥的故交,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以称得上是兄弟姐妹了!”柳钢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这个不假!”薛启瑞看了一眼古春说,“是不是啊,古总?”
“本来就是兄弟姐妹嘛!”古春附和道。
其实她的内心却在想,我和你哥岂止这么简单。我和他纠缠了半辈子了,他却倒好,一傻百不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他曾经给与我的那么多、那么深的伤害......
想到这里,古春不禁红了眼眶。
“所以,你们是断然不会落井下石的。”柳钢继续说道,“只会竭尽全力帮助我哥,是吧?”
“那当然!当然了!”薛启瑞听到这里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还想把昊天集团攥在手里不放?
“这是我姐说的原话。”柳钢补充道,“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刚子!”薛启瑞虽然附和着,但刚子这天一句地一句的,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所以,就算是我们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薛总和古总也不会亏待我们的,是吧?”
柳钢竟然直接就把结论抛出来了,弄得薛启瑞措手不及。
但薛启瑞就是薛启瑞,是断然不会表现出丝毫的喜悦和开心的。
他突然收起了满脸的笑容,皱眉问道:“你说什么?退出?”
“是的!”柳钢也察觉到了薛启瑞的装腔作势,“这是我姐的意思。”
“你怎么想?”薛启瑞说,“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哥会怎么想?”
薛启瑞明知故问,但他不得不把戏做足了。
“我当然是不想放弃的。”柳钢面带不舍,“我哥他就更不用说了!昊天集团就是他的命......”
“是啊!咱们大家都知道你哥对昊天集团所投入的精力和感情,他若是知道你们在他生病的时候将集团的股份出让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这个问题我和我姐已经争论过了。”柳钢说,“但眼下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而且,如果我们现在抓住昊天不放的话,势必会影响集团的正常运营。”柳钢继续分析道,“咱们应该都清楚昊天的发展前景是无限量的,但卡壳就在于资金上面。我哥能够找到的融资渠道,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家的钱,都已经枯竭了。而集团当下正是用钱之际,我们若是继续坚持不退出的话,用不雅观的话来说,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薛启瑞没有说话。
2016年盛夏三姓寨的蝉鸣在山谷间此起彼伏,闷热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弥漫在整个三姓寨。此时的古寨春酒坊已在风雨飘摇中勉强维持,经过重新修缮后,外表看似恢复了往昔的古朴模样,但内里却暗潮涌动。
韩东平带着证据回到武汉后,虽然在法律层面上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古春和薛启瑞却仍在暗中操控着局面。杨浩宇在杨柳的陪伴下,病情稍有好转,但整个人依旧憔悴不堪,时常陷入沉默。而此时的天坑项目,在古春等人的把持下,表面上看似正常运营,实则危机四伏。
这天清晨,韩东平带着老周走进古法酿酒车间。车间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发酵池里的酒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老周是古寨春酒坊的老师傅,有着几十年的酿酒经验,对每一道工序都了如指掌。
\"老周,这批酒真的不对劲?\" 韩东平皱着眉头,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
老周脸色凝重,递过来一杯新酿的酒,\"彭秘书长,您尝尝。\"
韩东平抿了一口,眉头紧锁。这酒入口虽然有醇厚的香气,但少了古寨春特有的回甘,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就像是在原本和谐的乐章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刺耳的音符。
\"发酵温度被人动了手脚,\" 老周指着控制面板,眼神中满是愤怒与痛心,\"数据被篡改过。您看,正常发酵温度应该控制在 28 到 32 摄氏度之间,可现在显示的温度一直在 35 度左右徘徊。\"
韩东平凑近观察,发现控制面板上的数据确实与老周所说一致。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薛启瑞与古春勾结的画面,心中已然明了: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毁掉古寨春的品牌。古寨春酒能传承百年,靠的就是独特的酿造工艺和稳定的品质,一旦品质出了问题,多年积累的口碑将毁于一旦。
\"老周,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东平问道。
老周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我就发现酿出来的酒味道不对,但一直找不到原因。直到昨天,我特意守在车间一整晚,才发现温度显示异常。而且您看,\" 老周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也都被人动过手脚,最近半个月的监控记录都被删除了。\"
韩东平心中一沉,看来对方早有准备,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破坏行动。他掏出手机,联系了商会的技术人员,让他们尽快过来检查设备,同时也通知了律师,准备收集证据。
就在这时,车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韩东平一眼就认出,她是古春安排在酒坊的眼线,对外宣称是古春的表妹柳絮。
\"哟,彭秘书长怎么有空来酒坊啊?\" 柳絮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中满是挑衅,\"这车间里又脏又乱的,您还是小心别弄脏了衣服。\"
韩东平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冷冷地说:\"柳絮小姐,酒坊最近出了些问题,我来看看。听说你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不如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发酵温度会失控?\"
柳絮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彭秘书长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个打杂的,哪里懂这些技术问题?您要是有疑问,不如去问专业人士。\"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韩东平喝住她,\"柳絮,你最好老实交代。古寨春酒坊是三姓寨的根基,容不得你们这些人肆意破坏。\"
柳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彭秘书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在酒坊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从来没做过什么手脚。您要是没有证据,可别血口喷人。\"
韩东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想要揪出幕后黑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而此时的古寨春酒坊,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韩东平和技术人员日夜奋战在酒坊。他们仔细检查每一台设备,恢复被删除的监控数据。终于,在海量的数据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账号,这个账号在深夜多次登录酿酒车间的控制系统,篡改发酵温度数据。而这个账号的注册信息,指向了一家空壳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很可能就是古春。
与此同时,杨浩宇得知酒坊的情况后,再也坐不住了。他不顾杨柳的劝阻,坚持要回到三姓寨。当他站在古法酿酒车间,看着那一批批被毁掉的酒醅,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曾经,这里是承载着他梦想和希望的地方,如今却被人恶意破坏。
\"古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浩宇喃喃自语,眼神中既有痛苦,又有坚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真相大白,让古寨春酒坊重回正轨,绝不能让这些阴谋得逞。而此时的古春,正在暗处密切关注着酒坊的一举一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