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混沌古鉴剧烈震颤,喷薄出的混沌光芒将整个星源空间映照得一片迷蒙。那光芒中浮现的扭曲虚影,虽面目模糊,但那双眼睛——混乱、贪婪、毁灭,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极致的恶意,仅仅是被其“注视”,李青和云璃便感到神魂刺痛,道心摇曳,灵力运转都滞涩了三分。
“这是……什么东西?!”云璃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星钥光芒大放,在身前布下层层星辉屏障。那虚影给她的感觉,比外面那些噬道者更加古老、更加诡异,仿佛不是生灵,而是某种“概念”或“诅咒”的具现。
李青亦是心神剧震,紫府中的心灯以前所未有的幅度跳动,灯焰中的那点“定”之火星明灭不定,既传递出强烈的警示,又对那古鉴散发的气息产生一种奇异的、仿佛同源相吸的悸动。他强行稳住心神,八转混沌金丹疯狂运转,混沌之气透体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灰蒙蒙的屏障,与星辉交织,共同抵御那虚影目光带来的无形压迫。
“不是活物,也不是简单的残魂……”李青紧盯着那虚影,凭借混沌金丹的敏锐感知,他察觉这虚影并无完整灵智,更像是一段被封印在古鉴中、因封印松动而泄露出的“恶念”或“记忆片段”,但其本质层次极高,充满了对混沌的扭曲理解与毁灭欲望。
“吼——!”
就在这时,身后主裂缝方向,传来噬道卫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以及更加激烈的法术轰鸣和厮杀声。显然,外面的争夺已到了白热化,那噬道卫似乎吃了亏,而银月宗、蛮族、以及其他怪物正疯狂冲击着裂缝,试图闯入。裂缝处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更麻烦的是,那具戴着残破指环的星陨阁长老遗骸,指环上亮起的微弱星光,忽然投射出一道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传入李青和云璃脑海:
“后……来者……小心……古鉴……已被‘虚无之念’污染……勿直接触碰……以星钥……镇其形……以混沌……定其神……取《典》……速离……”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指环光芒彻底黯淡,那遗骸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灵性,彻底化为一捧尘埃。但传达的信息却无比关键。
“虚无之念?污染?”李青心中凛然。玉衡子长老只提及古鉴异动,却未言已被污染。看来这古鉴的隐患,比预想的更大。
“星钥镇其形,混沌定其神……”云璃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李道友,我以星钥与星脉之力,暂时压制这古鉴外显的‘形’,你以混沌道种之力,尝试稳定其内部核心的‘神’,我们合力,先将它暂时控制,再取《星辰混沌典》和那个盒子,立刻离开!”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否则,任由这被污染的古鉴继续异动,不仅他们无法收取宝物,外面的人一旦闯进来,局面将彻底失控。
“好!”李青毫不犹豫点头,对云璃快速道:“我数三声,同时出手。你压制虚影,我接触古鉴本体。若有不对,立刻撤离,宝物可暂弃!”
“明白!”云璃握紧星钥,指尖再次逼出一滴星脉圣血,融入钥中。星钥嗡鸣,散发出神圣而威严的星辉,将她周身笼罩。
“一!”
“二!”
“三!”
“镇!”
云璃娇叱,手中星钥脱手飞出,悬浮于空,钥身星图流转,射出一道凝练无比的银色光柱,如同天罚之矛,狠狠刺向那混沌光芒中的扭曲虚影!光柱中蕴含的纯净星脉之力,对那充满混乱与毁灭的“虚无之念”仿佛有着天然的克制。
“嗤——!”
银色光柱击中虚影,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扭曲波动,那双恶意的眼睛死死“盯”着云璃,光芒明显黯淡、收缩,但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在顽强抵抗,与星钥光柱僵持。
就在虚影被星钥暂时压制住的刹那,李青动了!
他身形如电,直扑那半块悬浮的混沌古鉴。右手之上,混沌之气高度凝聚,掌心之中,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归墟”真意凝聚,却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蕴含“定”之韵律的灰色光膜,覆盖手掌。
他没有直接抓向古鉴,而是在接近的瞬间,变掌为指,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灰光流转,朝着古鉴中心位置,那最混沌、波动也最剧烈的一点,轻轻点去!
“混沌——定元!”
这一指,蕴含了他对混沌“包容”与“定序”的最新领悟,更引动了心灯中那点“定”之火星的本源气息。指尖所过之处,狂暴的混沌涟漪仿佛被无形之力抚平,变得温顺。
“叮!”
一声轻响,如玉石相击。
李青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古鉴中心的混沌漩涡之上。
刹那间,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吞噬与虚无意念的洪流,顺着指尖,狂暴地冲入李青体内!这力量层次极高,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混沌能量,其中蕴含的那丝“虚无之念”,更是直冲紫府,欲要污染他的神魂,瓦解他的道基!
“哼!”李青闷哼一声,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感到自己的混沌之气在这股力量面前竟有些“同流合污”的趋势,而那“虚无之念”更是疯狂冲击着他的灵台。
关键时刻,紫府中心灯灯焰暴涨!“定”之火星光芒大放,与李青自身的道心、不屈意志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死死抵住“虚无之念”的侵蚀。八转混沌金丹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将涌入的混乱混沌之力强行纳入,以自身为炉,疯狂炼化、分解、重构!
这是一场凶险无比的内在较量。李青的身体僵在原地,指尖与古鉴相连,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他的气息忽强忽弱,面色变幻不定。
“李青!”云璃见状大急,但她此刻也全力催动星钥,压制着那不断反扑的虚影,无法分心他顾。她能感觉到,李青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危险。
外面的轰鸣与嘶吼越来越近,主裂缝的光芒闪烁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即将被彻底攻破。时间,不多了!
“给我……定住!”
李青心中嘶吼,将《混沌辨气术》催动到极致,引导着心灯定神之力与混沌金丹的炼化之力,沿着指尖,反向涌入古鉴内部!他不是要炼化这半块古鉴(那绝非他现在能做到),而是要以自身为引,以“定”之真意为楔,暂时“安抚”古鉴内部狂暴的核心,使其波动平复,将那外泄的“虚无之念”暂时逼回、封镇!
这是一场豪赌,赌他的混沌道种层次足够高,赌心灯定力足够强,赌这古鉴虽被污染,但其混沌本质未变!
“嗡嗡嗡……”
混沌古鉴的震颤幅度开始减小,表面流转的混沌道纹光芒也渐渐趋于稳定,那外放的混沌光芒和令人心悸的波动,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那与星钥光柱对抗的扭曲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无声尖啸,也随着古鉴的稳定而迅速变淡,最终缩回古鉴之中,消失不见。
成功了!至少暂时压制住了古鉴的异动!
李青猛地收回手指,踉跄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如纸,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方才片刻的交锋,对他的消耗和冲击巨大,神魂都感到阵阵虚弱。但好在,古鉴暂时平静了,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润的混沌光晕,不再有那恐怖的“虚无之念”泄露。
“快!取东西!”李青嘶哑道,强提一口气,戒备地扫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古鉴,又紧张地看向身后即将破碎的主裂缝。
云璃也收回星钥,气息微乱,但动作丝毫不慢。她玉手一挥,一道星辉卷向悬浮在最上方的《星辰混沌典》玉册。玉册似乎感应到星钥与圣女血脉气息,微微一亮,并未抗拒,顺从地落入她手中。触手温凉,道韵盎然。
紧接着,她又以星辉卷向那个星辰铁盒。盒子上的封印符箓感应到星钥气息,闪烁几下,悄然消融。盒子入手沉重,不知其内所藏何物。
“古鉴……”云璃看向那半块混沌古鉴,略有迟疑。此物虽被暂时压制,但隐患太大。
“带走!玉衡子长老与遗骸皆言此物关键,且已被污染,绝不能留在此地,更不能落入噬道者或银月宗之手!”李青咬牙道,强撑着上前,再次运转混沌之气,小心翼翼地在古鉴外围布下数层隔绝与封印禁制(以防万一),然后才将其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贴上封印符箓,放入怀中贴身收藏。紫府中的心灯,在古鉴入怀的刹那,微微跳动了一下。
就在两人收好三件物品的瞬间——
“轰隆——!!!”
身后主裂缝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封印终于彻底破碎,一道混合着月华、血光、黑气的能量洪流,裹挟着数道狼狈而疯狂的身影,狠狠冲入了星源空间!
为首者,赫然是那只噬道卫!它此刻凄惨无比,小半边身躯都被打烂,黑晶鳞甲破碎大半,气息萎靡,但猩红的眼中疯狂不减,死死盯着李青二人,尤其是李青怀中(它感应到了古鉴气息)。
紧随其后的,是银月宗刑罚长老月凌天,他披头散发,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手中盘龙枪光芒黯淡,但眼神狠戾如狼。他身后跟着四名伤痕累累的银月宗金丹修士。
另一边,蛮族老巫祭兀骨也冲了进来,他手中骨杖断裂了小半,脸上彩纹被血污覆盖,身旁只剩两名蛮族勇士,且都带伤。他贪婪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云璃手中的《星辰混沌典》玉册和星辰铁盒。
更后面,又有两只伤痕累累的渊傀和一只稍弱的噬道者挤了进来。
小小的星源空间,瞬间被挤满,杀机四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刚刚收取宝物、气息不稳的李青和云璃身上。
“是你们!竟敢捷足先登!”月凌天一眼看到云璃手中的玉册和李青怀中隐隐波动的气息(玉盒封印并不能完全隔绝古鉴的独特道韵),眼中杀机暴涌。
“交出宝物!饶你们不死!”兀骨声音沙哑,骨杖指向二人。
噬道卫则发出一声贪婪的嘶吼,拖着残躯,就要扑向李青。它对混沌古鉴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前有狼,后有虎(外面可能还有人正在涌入),刚刚经历一场凶险压制、状态不佳的李青和云璃,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局!
宝物在手,却成了众矢之的。而星源空间封闭,唯一的出口(主裂缝)已被敌人堵住。
绝境!
李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虚弱,与云璃背靠背站立,眼神冰冷地扫过逼来的三方敌人。混沌金丹缓缓旋转,心灯稳定燃烧。越是绝境,越需冷静。
“云璃,信我吗?”李青忽然以神识传音,语速极快。
云璃微微一怔,毫不犹豫回道:“信!”
“好。等下听我信号,全力向那边角落的星陨阁长老遗骸处移动,那里空间结构似乎有些不同,或有一线生机。我来断后,制造混乱。”李青快速说道,目光瞥向那几具已化为尘埃、但残留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长老遗骸位置。方才收取古鉴时,他便隐约感觉那里似乎有极其隐晦的、与整个星源空间不完全同步的细微涟漪。
“你……”云璃看向李青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担忧。
“没时间犹豫了!准备!”李青低喝,不再多言,面对缓缓逼近、杀气腾腾的众敌,他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混沌古鉴的玉盒,高高举起,同时全力催动混沌之气,刺激玉盒内的古鉴!
虽然只是轻微刺激,但刚刚被压制的古鉴,还是瞬间散发出一股比之前稍弱、但依旧令人心悸的混沌波动与“虚无”气息!
“混沌古鉴在此!谁要?!”李青大喝,声音在星源空间内回荡。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玉盒吸引。月凌天、兀骨眼中爆发出极致的贪婪,噬道卫更是发出兴奋的尖啸,连那两只渊傀都躁动起来。
“抢!”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月凌天、兀骨、噬道卫几乎同时暴起,不再理会李青和云璃,疯狂扑向那玉盒!两只渊傀和另一只噬道者也本能地冲上。
“就是现在!走!”李青对云璃厉喝,同时用尽全力,将手中玉盒朝着与遗骸角落相反的方向,狠狠掷出!
玉盒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星源空间的另一端。
“我的!”
“滚开!”
“嗷——!”
月凌天、兀骨、噬道卫瞬间撞在一起,各种攻击爆发,为了争夺玉盒,瞬间大打出手,战作一团。两只渊傀和另一只噬道者也卷入其中。
混乱,瞬间爆发!
李青和云璃则趁此机会,身形如电,朝着那处遗骸角落疾掠而去!
“想跑?留下《星辰混沌典》!”月凌天虽被争夺玉盒牵制,但眼角余光瞥见云璃动作,岂容她携带另一重宝逃脱?他竟不顾身后噬道卫的攻击,反手一枪,一道凌厉的月华枪芒撕裂空间,直取云璃后心!
这一枪,快、狠、准,蕴含金丹后期巅峰的全力,足以致命!
“小心!”李青瞳孔收缩,云璃正在前冲,旧力已去,新力未生,难以完全避开。
电光石火间,李青猛地一咬牙,身形硬生生在半空扭转,竟以自己的后背,挡在了云璃与那枪芒之间!同时,他将残存的混沌之气尽数凝聚于后背。
“噗——!”
月华枪芒狠狠刺在李青后背混沌之气凝聚的屏障上。屏障瞬间破碎,枪芒余势未消,刺入李青后背,带起一蓬血花!虽有混沌之气和强悍肉身抵消大部分威力,但金丹后期巅峰的含怒一击,依旧让李青如遭重击,眼前一黑,鲜血狂喷,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前砸去,恰好落在云璃身边,那遗骸角落的边缘。
“李青!”云璃肝胆俱裂,一把抱住李青,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她没想到,李青竟会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走……进涟漪……”李青气息萎靡,强撑着指向遗骸尘埃中那几乎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点,口中鲜血不断溢出。
云璃含泪点头,再不敢有丝毫耽搁,抱起李青,一步踏入那细微的空间涟漪之中。
就在两人身影被涟漪吞没的刹那,月凌天已击退噬道卫的一次扑击,再次挥枪杀来,枪芒却只刺中了空处。而那只被抛出的玉盒,在几人争抢中,被噬道卫拼着硬挨兀骨一记血巫咒,猛地一口吞入腹中!
“混账!”月凌天和兀骨见状,惊怒交加,攻击齐齐转向噬道卫。
星源空间内,更加惨烈的混战爆发。而李青和云璃,已消失在空间涟漪中,不知所踪。